2020年3月5日，留学埃默里大学的张一得决绝离世，父亲老得一下子被推到风头浪尖。
有人质疑老得的爱太沉重，压垮了儿子张一得，让他不堪重负。
有人质疑老得根本不爱儿子，只是把他当成精心打造的“工具人”，用来证明和炫耀自己。
老得，究竟是什么样的父亲？他用什么样的方式爱着儿子？张一得离世一年，老得怎么样了？
01
张一得一岁的时候，父母离婚，他跟随父亲张岳生活。
张岳是企业高管，薪资不菲，在广州市中心有套房子。
因为不舍得把儿子交给保姆，张岳辞掉工作，卖了房子，搬到郊区，在一座山上安下了家。
他盖了鸡圈，开辟一小块土地，种下刚刚好的蔬菜，父子俩过上自给自足的田园生活。
2009年，张岳第一次以“一得他爹”的名字在妈妈网发帖，分享自己养育儿子的经验。
他晒出为儿子做的创意料理，精致唯美，每天都有不同的花样，处处透着巧妙的心思。
张岳很快成为网红爸爸，受到宝妈们的热捧，她们一边赞叹，一边自愧不如。
张岳的名字被忽略，大家都称呼他“一得他爹”或者“老得”。
得到肯定的老得，更用心了，一组数据可以看出他付出的心血。
一得的饭10年内菜式不重复，用胡萝卜、姜、蒜等蔬菜刻成的字母“累计25万个”，亲手制作手工宠物200只，17年给儿子拍下20万张照片，拍坏了5部相机，甚至整理出了一个博物柜。
2013年张一得进入初中前，老得接送儿子3280次，与老师沟通210次，家长会、运动会表演等需家长到场的72次。
被如此精心细致呵护的张一得，并没有想象中的幸福。
张一得在面试演讲中曾经说过，作为一个小男孩他讨厌那样的生活方式。
但是，张一得没有选择权，只能和父亲一起，开启与众不同的童年和少年。
一得3岁前，老得要求用英文交流，3岁之后，老得便开始要求用笔谈代替口语对话。
一得有需求时，要用笔写或者画，否则会被拒绝。
即便一得哭闹打滚，也无济于事。
张一得4岁开始学做饭、看牙医，5岁读完小学语文，6岁自己和医生沟通住院事宜。
二年级开始，一得就会提前半小时到学校，在食堂做义工。
五年级暑假，一得一个人去苏杭和上海旅行20天，期间认识了一同钓鱼的3个叔叔，为他们做了水煮鱼。
没有好的经济来源，老得种菜养鱼、捡破烂，坚持把一得送入私立学校。
昂贵的学费，是老得筹款而来，对方大都是广州的妈妈们。
为了感谢大家，老得会在家举办聚餐，一得要全程参与。
八岁那年，一得被要求完成八十人亲子聚会的所有工作。
一得踩在凳子上，双手并用，吃力地切菜、炒菜，老得一边拍照一边和粉丝们聊天，开心地表示“要锻炼孩子的自理能力”。
上小学的第一天，一得就有了一条独特的规则：“从今天起到小学毕业，六年不能考100分，不能考第一名，否则爸爸要罚你”。
尽管一得乖乖遵守，还是坏了规则。
等待他的惩罚，是他最爱吃的麦当劳，一得只吃了几根薯条。
孩子食之无味，在一得心里，惩罚就是惩罚，他不想让爸爸失望。
初中时一得的学费更高，借到钱后，老得一笔笔记下来，用了9年时间才还清。
进入青春期的一得，身边都是家境优渥的同学，他难免有些自卑。
然而，老得要求他去同学家玩的时候，顺便收破烂，卖废品赚钱。
在一得的留学申请书里，他写着讨厌童年时期的田园生活，害怕打雷、也害怕和有钱人的孩子在一起。
不过，一得没有反抗，父亲为他付出那么多，他不想让父亲伤心。
同学对他的评价，是善良友好成绩优异，他对每一位同学都彬彬有礼，总是对周围的人微笑。
没有人知道，微笑的表象下，一得有多么抑郁。
02
初中毕业时，张一得凭借优异的成绩，考进苏州一所知名高中，还获得每年20万的奖学金，自己解决了高中三年的学费和生活费。
“他生来从不平庸”，高中班主任这样形容张一得。
即使在人才济济的国际高中，张一得也很是出类拔萃。
托福首考114分，杜克大学数学竞赛三等奖，多次参加自行车比赛和辩论赛，还是一名优秀的守门员。
一得喜欢摩托赛车还考了证，他的梦想与众不同，他想为救护车保驾护航，为此考取了红十字会义务急救证书。
一直以来，张一得都是那么善良。
张一得有一位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两个人亲如兄弟，无话不谈。
初三的时候，那位好兄弟毫无征兆的自行离世，张一得倍受打击。
高中毕业面试大学时，张一得表示自己想在18岁生日之后做一个墓碑图案的纹身，纪念他的挚友。
张一得学习哲学，朋友的离世，也是一部分原因。
不负众望的张一得，被埃默里大学牛津学院哲学专业录取。
开学后，张一得在家远程学习，2021年春天才正式到学校上课。
让人心痛的是，入学月余，张一得就不幸离世，让人猝不及防。
他的朋友圈永远停留在2月14日，配文写着“生活还要继续，生活也还会继续”。
可是，他没有让自己继续下去。
他的音乐账号上，有个名为“葬礼”的歌单，收纳了九首他喜爱的古典纯音乐。
一切迹象表明，他的离开，于他并非突然，而是思虑许久。
得知消息，老得崩溃了，好友们24小时轮流照护他。
一直以来，老得都尊重儿子的选择，一得12岁的时候曾经建议父亲对他说不，被老得拒绝了。
“三观正，成为一个善良的人，找到自己的人生价值和目标”，是老得对儿子唯一的要求。
然而，老得万万没想到，儿子最后一个选择，会让他坠入万丈深渊。
03
一得走后，老得不再是过去那个众星捧月的成功爸爸。
他遭受诸多非议，质疑声不绝于耳。
亲朋好友看不下去，纷纷站出来为老得发声。
一得的好友说，一得只要提到爸爸，言语里都是满满的爱
一得这样描述他的爸爸：“我的父亲是一个贫寒的绅士”。
熟悉老得的宝妈，称赞老得是“一个有大智慧的人”。
面对质疑，老得说：“不必说什么，我不会感到有什么伤害到我，我们父子永远同在就好了，不需要解释什么。”
对一得，老得愿意接受儿子的一切选择：“他一生中所有的决定，我都是无条件地尊重、认同、接受，包括这一次，他最后的这个决定。”
老得跟所有人说自己挺好的，他内心的痛苦和煎熬，自己默默承受。
一得去世后，老得的社交账号头像换上了自己的照片：永远与儿子同在的白发无牙孤寡老人。
“生活还在继续，执杖向前，志如磐石，笑把绝路当美景，是我的一种生活态度的选择！”
几个月后，老得尝试减轻失去儿子的悲伤，他为去看望他的朋友们准备美食，也开始精心制作自己的每一餐饭菜。
他还调侃：如果一不小心，哪天从孤寡变成了有爱妻相伴，说不准也给妻子做的菜来个永不重复！
一得离开了，老得还有一百多位“儿女”，那是这些年在他的农庄长大的孩子们。
老得，是个有大爱的人。
他爱孩子，爱动物，爱花草，此前为自闭症儿童打造了一个感统训练场，永久免费，帮助这些孩子训练视听能力、提高运动能力。
老得不愿意住在原来的伤心地，朋友们安置照顾了他半年，老得又在离闹市不远的村落找到一块山地，重新安家。
平地、铺路、种花，孩子们也过去帮忙，新家很快有模有样，即便深冬也能开出暖暖的花。
老得给鸡鸭鹅和鸽子们都打造了属于自己的窝，他说，落在身边的不管是人是物，都要尽力善待。
04
一得18岁成人礼那天，他们父子俩去了长隆酒店，一得喝了威士忌。
那是，他们一直以来的约定。
一得去世一周年，老得为儿子打造了一间酒吧。
他说，接下来的人生，他会经常待在酒吧，喝点啥，想念儿子。
老得还说，追思儿子，将成为他的终生享受。
可以肯定的是，一得和老得，是彼此深爱的。
一得的离开，让人心痛，也让人深思。
为人父母，路漫漫其修远兮，稍有不慎，便会走上岔路。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
也许，老得的爱太多太沉，过于牺牲自我，让孩子难以承受。
长期与一得身心共生的沉重的爱，是否让一得背负太多，一心想着不要辜负父亲，终究成为孩子生命所不能承受之重，失去做自己的勇气？
老得不这样认为，在他眼里，即便父爱如山，也不会压垮孩子。
他记得一得说过的那句话，“很幸运，我落在了爸爸手里”，他坚信儿子因为是他的儿子很幸福。
一得在苏州读高中的时候，给好友讲过自己在广州小山上的生活。
他说，如果有一天离开了，希望可以埋在广州。
然而，老得委托前妻处理一得的后事，把一得安葬在国外。
终究，老得还是接受不了儿子离开的现实。
“依栏茫茫，秋去十载，数不清花开几朵。
春雨扫尽，风清情起，看不懂一幅涂图。
指苍天，黯深望，何须盼尽斜阳。
愿天上人下，众人影间，偶得欢处，古今无价。”
老得的词，个中悲凉，让人心酸。
一得留在国外也好，就当他还在，过着快乐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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