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大家都在关注河南焦作十七中语文老师姚燕燕连续8年参加学校高级职称评选落选的事情。
姚燕燕面对这种“不公”选择了抗争,她首先和所在的学校“闹翻”,并且将学校的上级主管部门——教育局告上了法庭,曾经她的管理者成了她的被告,让人唏嘘不已。
姚老师说她想看蔚蓝的天
我把这件事情讲给已经退休的我爸爸。我的爸爸是这么说的:姚老师真的不容易,但是她还是沉不住气,即便她和教育局的官司赢了,往后的教育工作还怎么做?在教育局的这个圈子里面一旦成了名人,搞不好她可能会提前退休。老人家的想法我们不一定认同,但是这是一个从教42年的教师的一个看法,我们应该尊重他。
网络上说这个姚老师有25年的教龄(我爸有完整的42年教龄,在我们县里和他具有同样教龄和职称的老师只有1人),教育教学的业务能力也非常强,所以一般认为她能在教育行业当中面临发展壁垒的可能性不高。
姚老师
在我们小县城的教师圈子当中,那些业务能力强的教师在人面前都是很牛的,大家也很尊敬这些人,无论是学校还是教育局,把这些人都看得非常高。所以像类似于姚老师这样的遭遇真的非常少。
看着姚老师的遭遇,我再来讲讲我爸爸在教书过程当中曾经遇到的一些经历。希望这段经历对这个姚老师有一些启示和影响。
我爸是1975年参加工作的,2017年退休,在教师的工作岗位上服务了整整42年。1975年,我爸18岁高中毕业,被当时还称为公社的社长(现在叫村长)指定为我们那个村里的民办老师,当时也没有参加什么考试和考核,直到当时的乡政府(区公所)就备了个案。
在我爸教书的第16个年头,也就是1991年,县教育局(当时的叫法叫做教育组)给我们那个乡8个民办教师转为公办教师的指标。分到我爸所在的学校有2个民办教师考核入编的指标。
民办老师的苦不是人人都能体会得到的
当时我爸所在的学校里面有3个民办老师,从当时的指标情况来看,至少可以解决其中2个人的入编问题。大家都知道民办老师的身份如果转为公办老师,那他享受的待遇可是有千差万别的。
但是我爸和另外一名民办老师,直到2001年9月的时候才正式完成了民办老师向公办老师转变的过程,剩余的一个人直到2015年才转正,他付出的代价是19年。这逝去的几十年,对于包括我爸在内的3名老师产生的影响将是巨大的。
我给大家举一个简单的例子,2000年,当时我爸还是民办老师的时候,一个月的薪资是650块钱(我记得非常清楚,大约花三个月的工资才能勉强买一个26寸的大屁股电视)。而和他工龄一样、职称一样的公办老师,每一个月能拿到手的薪水是1950块钱左右。大家是否能明显的感受到这种差距。如果这种差距变成10年,大家再想一想是一种怎么样的效果?
但是这逝去的10年或者说19年,原因很快就被找到了。
当时从教育局下达到学校的民办老师转公办老师考核的通知送到学校,他们学校的校长直接就把这个通知扣在了自己的办公桌上,秘而不宣。教育局最终向学校确认有无上报人员时,校长给出的答复是没有。
在教育系统当中还是应该耐得住寂寞
校长后来在向我爸爸在内的3名民办老师做解释的时候说,那段时间因为忙给忘了,第二次给出的解释是,相对于民办老师来说,公办老师不好管理。
当时的学校师资实在是不足,校长担心一旦获取了公办教师的身份,这些转变身份的老师可能就会从这个学校想办法调走,往离县城越来越近的地方去,那么这个学校的工作就很难以开展了,另外想从别的地方再分配老师来也很困难,这种问题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无解的。
我爸包括3名民办老师,在得知县教育局民办老师转公办老师的考核通知的时候,当年那一波民办老师转公办老师的考核工作都已经结束了。
但是我们乡另外的6个名额被完全使用了,分到他们学校的2个名额就这样白废掉了。
每每提起这个事情,我爸爸说他可能永远都不会原谅他当时的校长,至少10年因为教师身份的没有转变,让他所承受来自于家庭生活事业的这种压力是难以想象的。
当时我就问他一个问题,他怎么如此确信,如果他们知道这个消息就能够获取公办教师的身份呢?
我爸说,那年的政策规定是看够不够要求和资格,并不实际注重于理论考试。当时的政策规定,民办教师凡在岗15年,获得小学教师一级职称,有教师资格证,年龄不超过40岁的,基本上政策性照顾,一次性收转解决入编问题。
而当时所谓的考核只是对于教师资格和基本上刚要求的一个考核,通过率高达100%,但前提是需要自主申报和学校主动推荐。他们学校的3个民办老师,2个老师刚好符合这个规定,所以按照正常程序,他们100%确定能够正式转入公办老师序列。
我父亲说,那个时候的教育制度还没有现今如此规范透明,大家也没有什么维权和申诉意识,既然错过了民办老师转公办老师的这个政策红利,那还有什么办法,只能耐心的等待机会呗。
所以就这样,我爸依然等了10年。而他还有一个同事,直到2010年的时候才解决了教师编制问题,只可惜7年之后就退休了,这名老师在教师工作岗位上其实没有得到多少红利,只是在退休之后有了一个基本的养老保障,让人感觉唏嘘不已。
他说当时发生这个事情的时候也非常生气,一整天都说不出话,也吃不了饭。在家里面休息一周,一度痛下决心,不再从事教师这份工作。
但是那个时候都30多岁的人了,除了教书也没啥手艺,啥也干不了。所以一周之后又到学校教书去了,该面对校长还得面对,校长给安排的工作还得做。我爸有时候苦笑着说,谁让人家是领导,我们是普通人。
一个区域范围之内的教师一般就这么多人,在这个系统当中,大家彼此熟悉,相互依靠。教育局需要各个学校来支持它的工作,学校也需要各个老师来支持它的工作;反过来教师也需要得到学校的庇护,各个学校也需要得到教育局的庇护,本身是一个相辅相成,相互依靠的组织系统。
因此在教育系统当中,教育工作者个体和组织对抗,那么教育工作者个体的成长就会变得非常艰难。当然教育组织如果不重视教育个体的权利,那么这样的组织也很难得到教育个体的支持。
在一个教育系统当中,每一个个体应该服从和服务于这个组织,按照它的组织原则行事,所以河南的姚老师将教育系统的矛盾公开化,那么它就是一把双刃剑,一方面可以维权,另一方面也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教育组织也应该按照教育公平的原则来对待每一位教育工作者,这才有助于保障教育工作者个体的权益,而教育组织的工作才能够被支持。
最后我们希望姚老师,在自己的教育职业生涯当中能够迈过去自己所面临的坎。(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