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北京、深圳和香港等地的不少有识之士都在谈论一个话题,叫做“深港创新圈”。深圳市政府更在2006年“一号文件”中明确提出,要让深圳、香港两地成为创新资源最集中、创新活动最活跃的创新圈。这一年的4月21日,深圳专为“深港创新圈”开了一个研讨会,与会代表中,有两个人的身份和观点格外引入注目,一位是著名经济学家、香港中文大学校长刘遵义,另一位就是香港中文大学教授徐扬生。
刘遵义校长说,香港的大学可以为深圳的学生服务,建议深圳的学生们坐着深港穿梭巴士到香港中文大学来上课。深圳和香港还可以联合支持一些服务两地的机构,比如有些大学跟研究所,可以用成本分担的办法来支持这些机构。徐扬生则说,创新是需要文化的,是需要技术沉淀的东西,创新并不是你想创新就可以创新的事情,这有一个文化底蕴,有一个技术底蕴。因此,我们要好好思考一下,深港创新圈的底蕴在哪里?怎么样培养这个底蕴?
要到几年以后,人们才会发现,这两位“香港人士”在深圳的发言既不是泛泛之论,更不是空穴来风。他们为什么建议深圳的学生们去香港中文大学上课?因为他们已经发现,香港高校目前仍不可以在深圳独立办学;即使是与内地高校合作办学,仍存在高额税收方面的障碍。他们为什么又强调创新的“底蕴”?因为他们认为,深圳目前缺乏这个底蕴。这样的底蕴来自哪里?国际性的大学和研究院。谁又可能为深圳创造这样的大学和研究院?刘遵义和徐扬生的答案当然就是:香港中文大学。
香港中文大学正式成立于1963年,其主要组成部分,是1949年之后内地一批学者在香港创立的三所书院——新亚书院、崇基书院与联合书院。钱穆、唐君毅、董作宾、饶宗颐等一批文化学者,既是新亚等书院的创始人,也是香港中文大学的缔造者,而三所学院的沟通东西、融汇古今、博爱包容、襟怀广阔、明德新民、与时并进等理念,也融入了港中大的精神之中。
第一任校长李卓敏博士曾说过:香港中文大学特殊的地方在于中大是“专门为了一个特殊的使命而努力;这个使命就是把中国的资料吸收和融化到各个学科,予以发扬光大……简而言之,香港中文大学是把中国文化的境界溶合到各学科的大学。“曾任港中大校长的沈祖尧先生也曾说:香港中文大学是带着中国的人文精神而创校的。它希望把中国介绍给世界,也把世界介绍给中国,所以是一个中西合璧、古今结合的大学,人文跟科技兼有。
2005年时,香港中文大学已是一所进入世界名校行列的公立研究型综合大学,其在人文学科、数学、计算机科学、经济与金融、医学、法律、传媒、地理等领域都赫赫有名,也是香港唯一有诺贝尔奖、菲尔兹奖、图灵奖及香农奖得主任教的大学。它的使命,正是徐扬生最认同的那两句话:“结合传统与现代,融会中国与西方”,而它的灵活学分制、书院制、中英兼重和多元文化特色,更使大学成为城市创新的旗帜、引擎与土壤。徐扬生认为:深圳就缺少这样的大学。
这个结论虽然显而易见,但是徐扬生是靠证据说话的科学家,2005年他专门做了一个调研,涉及珠三角、长三角和渤海湾三个经济带。“我当年调查时,这三驾马车的经济总量占到全国的百分之七八十。“徐扬生说。“可是,如果比较一下三地的大学力量与科研力量,会有什么结果呢?拿到数据后,我大吃一惊。”
徐扬生的结论是:其一,以他自己所定标准的“比较好的大学”而论,北京一地有36家,上海自己也有17家,珠三角把标准放低点,也不过六、七家,而深圳只有深圳大学一家。
其二,以“国家级研究院”的数量而言,北京是251家,上海是67家,广东勉强算有7家,而深圳为零。
徐扬生说,经济发展的背后是科技,科技创新的背后是人才,人才的背后是教育,尤其是高等教育。
深圳需要好的大学,需要国家级研究院。他和刘遵义校长找广东省谈,找深圳市谈,说我们应该靠自己力量在深圳办一所一流的国际化大学,把香港中文大学的办学模式引入到深圳河这边就可以了。港中大寄托着当年一批一流学者的文化情怀,现在到了把这一大学精神引回内地的时候。决策层则欣喜地表示:现在我们不缺钱,办一所大学的钱还是有的;我们就是要在家门口自己办一所一流的大学,让平民子弟都上得起;香港中文大学的办学模式已经成功了,你们到深圳再办一所一定也能成功。
徐扬生开始写方案。“我是做方案的人,我在飞机上写了一个四、五页的方案,包括一些章程、协议等等都是我起草的。”
我问:“这些手写的方案现在在哪里?”
徐校长一笑:“谁知道在哪里,早找不到了。”
一直到2010年的12月中旬,深圳和香港中文大学终于就合作办学问题达成共识:共建香港中文大学深圳学院;选址龙岗;三分之一以上师资全球招聘;建成南方的北大清华;成立专责工作小组全力推进港中大深圳学院建设,力争2012年开始招生。
香港中文大学(深圳)的第一届学生,终能在2014年的秋天,推开一扇崭新的门。。
胡洪侠/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