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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年前, 张桂梅这样当初三班主任……

教育的艺术,是使学生先接受你、喜欢你,进而信任你、敬重你,喜欢你所教的内容,并将之转化为能力、情感和价值观念。因此,教育是一门内外结合、纵横交错的立体艺术,给教育工作者提供了无限广阔的创造空间。

——张桂梅

0 1 1997年秋季学期一开学,刚下手术台24天的张老师,来到华坪县民族中学任教。此前,她在华坪县中心中学任教一年,教四个班的政治。1997年4月份她查出肿瘤,学生快中考了,也没钱医治,她把诊断书放进了抽屉。7月底才一个人坐车去昆明做手术,取出两公斤多的肿瘤,手术后六天拆线,她就出院回华坪了。 当时为了发展民族教育,政府投资在华坪县城和重点乡镇建了民族中学,由各小学推荐优秀但家庭贫困的毕业生就读。学校实行寄宿制,每个学生每月补助30元饭钱,解决深山贫苦孩子上不起学的问题。 许多人不了解云南民族教育的特殊性。云南山区半山区的面积,占到国土面积的94%,这里生活着25个世代居住的少数民族,脱贫攻坚前,许多地方美丽风光的背后,是赤裸的贫穷,云南一度也是“国家级贫困县”最多的省份。许多人还记得滇东北山区鲁甸的“冰花男孩”,何况是再往前推20年。 云南还有11个“直过民族”和人口较少民族,就包括华坪山区常见的傈僳族。所谓“直过民族”,就是新中国成立后,社会形态从原始社会末期等,直接过渡到社会主义社会。因为贫困闭塞,人们难以做教育投入的长期打算,孩子辍学率高,即使读到初中基础也很差,一些学生甚至听不懂普通话。所有这些,都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甚至直到脱贫攻坚胜利前,云南山区的现实状况。 这也是张老师初到华坪时面对的状况。 华坪县民族中学原来很小,这次扩大规模,新组建了领导班子。县里给学校特殊政策,可以在其他中学挑3个老师。新任校长从中心中学调来,了解张老师,专门到教育局,点名要张桂梅来任教——据说他要了十次,教育局领导才松口,主要怕张老师的身体吃不消。民族中学基础薄条件差任务重,张老师担任了初三毕业班的班主任,教语文和政治两门课,兼任文科教研组长。 别小看这每月补助的30元饭钱,30元在当时,是许多民族中学学生一个月的生活费。记者1993年在山东读高中,那时许多农村学生一周就花10元钱——从家里带来煎饼咸菜,食堂的米汤一碗几分钱,几乎清澈见底。除了吃,其他花销很少。精打细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买本旧书都是奢侈消费,是那个年代走过来的农村学生的共同记忆。正因为如此,民族中学的学生比中心中学更困难,眼前的一些景象是张老师从未见过的……

0 2 许多人旅游去过大理喜洲,那里在抗战时期还被老舍先生称之为“东方剑桥”。他说:“我想不起,在国内什么偏僻的地方,见过这么体面的市镇。”喜洲坐落在苍山洱海之间的坝子,平畴沃野,鱼米之乡。张老师在大理喜洲教书时,学生还用黄瓜给她做面膜,她那时想的是:这些孩子里以后会有博士、硕士。即使在更早的小中甸林业子弟学校教书,条件也还可以,毕竟是林业干部职工子女,是“吃公家饭的”,有个别当地村民的孩子只是少数。但在民中,贫困生是绝大多数——虽然那时还没有建档立卡贫困户贫困生的概念。 那时山里的孩子,梦想都显得格外沉重。 他们在自由又贫瘠的环境中长大,最远的活动距离,就是大一点的乡村集镇,眺望大山,他们向往山外的生活,盼望走出去。得到读中学的机会,他们背着简单的行李卷儿,拿着小学升初中的通知书,满怀欣喜和憧憬,远离家乡、亲人,沿着羊肠小道爬山过岭,走五六个小时甚至更长时间,才走到通客车的公路。再坐上汽车,一路颠簸来到县城——这个充满新奇的城市,代表着一种更好的生活。 班上有个小女孩,开学告别家里病重的父亲,来到民族中学。两年中,她一直沉默寡言,在集体活动中也难听到她开心的笑声,总是心事重重。陌生环境、性格内向和病中的父亲,让她很难放下包袱专心学习,成绩一般。 在初三的关键时刻,她父亲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他临终时嘱咐家人:这么远的山路,就别让女儿回来了,耽误学习...... 张老师发现她情绪特低落,问她为什么,她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张老师心里也很难过,她自己饱尝失去亲人的痛苦,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张老师说:“回家看看吧!” 她说:“不行,回去耽误学习。” 张老师说:“好样的,你比老师强。别憋着,哭出来吧!把思念与苦痛哭出来,咬咬牙,别让父亲失望。” 张老师把这件事向全班说了,还讲了一段话:老一辈走了,把希望和美好寄托在你们身上。父亲宁舍生死诀别,也不愿耽误几天孩子学习,这就是他心里面知识的份量和学习的重要。苦了一辈子的父亲,临终前让别人捎给她的,就是这么两句话。但大家都知道,这两句话里,有多少叮嘱和无奈...... 班上鸦雀无声。继而,不少同学泪流满面,教室里抽泣声一片。张老师当即告诉大家:下两节停课,全班同学陪着她祭奠父亲释放痛苦。说完,她捂着脸离开了教室。 两节课后,张老师回到教室。班里一片安静,学生全都在认真做作业,个个脸上都挂着泪痕,但神情平和坚毅。班主任张老师心里感慨莫名:多好的孩子啊,他们知道自己肩膀上的分量。

0 3 不要以为山里孩子到了县城中学,就会珍惜机会好好学习,头悬梁锥刺股,以求出人头地。城镇的灯红酒绿和市面繁华,也是一种诱惑。初中三年,往往走出去的不多,学坏的不少。走不出去还因为,同学们养成了自由懒散的习惯,时间管理差;加之基础差学习没有自信心,总依赖别人讲解帮助;孩子们之间半斤八两,缺乏带动学习的力量。 须知,他们的小学,有的是在一人一校读的,有的是在本地复式班读的,在完全小学就读的,算是最好的了。有的读小学断断续续,高兴了就去读一年,家里需要就跑到山上放一年羊。老师大都是代课老师,正宗师范毕业生不愿意去那里。有的老师只会用本地民族语言讲课,别说是普通话,就连本地汉语方言也不会讲!这些学生到了升初中的年龄,被照顾录取了。但是,其水平还不如城里小学三四年级的。 初二时,这个班所有学科统考成绩都不理想,政治是华坪全县的第30名,也就是倒数了;语文是13名。张老师上完两周课测验了一次,没有几个人及格,更别提高分了。 左思右想,班主任张老师“出招”了:她不停鼓动同学们勤奋刻苦,课上边讲初三的教材,边补习初一课程。生活上她既当爹又当妈。民中学生全都住校,早上六点钟她就起床,把学生也喊起来,带他们一起跑早操,上早自习。中午监督同学们睡午觉,给他们盖被子,一张床一张床地查点人数。怕学生假睡,她就隔上20多分钟,男女同学宿舍再各查一次。晚自习后,别的老师走了,张桂梅又走进教室,陪着学生做完各科作业,再送他们回宿舍,看着他们睡了,她才回宿舍。 此时,张老师已浑身瘫软,洗漱的力气都没了,一着床就酣然入梦。 张老师还每天观察同学们的细微变化,哪个病了,哪个精神不对头,都逃不过她的眼睛,也都会置于她温暖的羽翼下。 民族中学的学生来自四面八方,路途遥远,就每月集中休息三四天,以便他们回家换衣服,拿点生活费。有些学生连车费都没有,交通只能靠两条腿;还有些学生回家拿不出来什么,干脆一学期都不回家。食堂的饭菜清汤寡水,张老师对此感同身受,她心疼放假留校的同学。 一个假日的晚上,张老师把12个学生领到了小饭馆,要了两盆猪蹄汤,两大盘回锅肉,两盘素炒白菜,两盘凉拌菜。开饭时,个个不好意思动筷子,张老师就一个劲地劝菜添饭。一桌子饭菜一扫而光,个个嘴上泛着油光,脸上神情满足。 服务员来报帐,一共五十多块。同学们瞬间目瞪口呆:这顿饭吃的,够一个人吃一个月。几个同学不好意思了,“张老师,我们不知道这么贵......”看着他们的样子,张老师不禁心酸:“不说这个!只要你们今天高兴,明天好好学习就行。” 0 4 在班上,所有自习时间和课外活动,只要没有别的老师,张桂梅都在。她整天盯着学生,其实也另有隐情:听说初二时,不少同学就早恋——这里的少数民族,本来就有早婚的习俗,甚至还定娃娃亲。孩子们从小就放羊,喂猪,从事田间劳动,他们的年龄和外貌也很不相符,早恋似乎不以为怪,当然这是班主任们的“大敌”。 张老师细心观察,班上有些苗头。怎么办?她决定走进他们,和大家交朋友,真诚面对。她同学生吃在一起玩在一起,下课了把录音机提过来,放些通俗和民族歌曲,领他们玩游戏。这样,同学们从起床到就寝,基本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从学习到生活,一环紧扣着一环。大家的注意力全部被占用吸引,原来彼此间的一些萌动,也没发展下去。虽然“巧拆鸳鸯”,也没打击同学们的情绪,班里反而团结活波、奋发向上了。 随着时间推移,张老师这个班师生关系相当融洽,每当班主任有提议,大家都立刻响应。孩子们的学习劲头起来了,不是老师逼着学,而是主动学。张老师掌握着学习节奏和进度,督促大家休息和组织文体活动。 农村学生的一大弱项是体育,虽然他们身体结实、拼劲十足,但体力劳动不能代替运动技能。在体育技能训练中,他们不容易掌握要领,动作不规范,而有的技能科目,是中考必考的。比如投掷铅球,女同学九成不及格,这一项就把整个体育成绩拉了下来。体育老师挺着急,班上的女孩子个性强、不怕苦,但似乎无计可施,她们自己也心里着急。张老师更担心的是:一门课学不好,会影响对其他科的兴趣信心。 每星期两节体育课,又不可能用别的课来练体育,如何过这一关? 张老师想到了篮球。这班女孩子会打篮球,张老师就鼓励她们和强手打,而且一定要赢。天天晚饭后一场接一场打球,同学们越战越勇,居然战胜了女老师队,全班精神大振。 这时张老师才说:来试试铅球吧,我陪你们。每节体育课,她都坐在旁边为同学呐喊助威。同学们有的胳膊练肿了,也没叫苦,成绩一分一厘不断提高。连体育老师都被她们感动了,多少年过去还念念不忘。 三个月后,同学们从体育考场下来,个个欢呼雀跃。 0 5 不过有段时间,对班主任张老师的做法,也传来一些责难质疑和善意规劝:对孩子太严了吧,有点劳民伤财了!夜深人静,张老师思考着谁是谁非:下这么大功夫,培养出几个学习好的、几十个能升学的,好像也对山区贫困于事无补。能到外地或省城的,基本不回来了。而如今,同学们确实苦了点...... 她又想:学生学习不好、考不好,就读不了高中,上不了大学;而那些不能升学的孩子,整体看几年过去,比他们的父辈强不了多少。再说了,“闲从忙中找,乐在苦中求”,世界上哪个行业光有乐没有苦?哪个成功人士没多吃些苦、受些冤枉罪呢?学生不来读书在家劳动,就不苦光乐吗? 她觉得,用自己的工资让孩子们吃饱饭完成学业没错,又没花国家的钱财。人各有志,各有精神寄托,她也无意让别人这样做。无论如何,自己目标只有一个:学生成长成才。 一天,她去上晚自习,刚刚出宿舍门,就听见教学楼上的嘹亮歌声,一个班的男生在唱:“说句心里话,我也想家,家中的老妈妈已是满头白发......”是张老师的班,唱给她听的,埋怨学校和老师不让他们回家看看。 张老师低着头走进教室,一抬头,见教室后面黑板上,画着一间小屋,屋前有一棵小树,门前有一条小溪。旁边写着:我想屋前的那棵小树。 班主任张桂梅沉默了几分钟,学生一声不敢吭,全都低着头。 张老师慢声细语说:“同学们,老师也有血有肉,也有亲情友情,也想家。我虽然没了老妈妈,但大理苍山上躺着我的丈夫。离开大理之前,我去坟上看了他,还曾向他发誓,一年至少回来看他一次,决不食言。可自从调到这里,我没回去过。我宁愿对丈夫食言毁约,也不愿耽误你们学习,我祈求九泉之下的他能够原谅。养我多年的姐姐家,在攀枝花市,她每星期都下来看我一次,我却从来没专门去看过她们一眼。难道我是个冷血动物吗?好男儿志在四方,你们将来的磨炼还会有很多。” 往黑板画画的男生主动起来说:“老师,我错了。”说完就走过去把黑板擦了,带头唱歌的男同学也起来认错。 张桂梅说:“谁想家想妈妈,都没错,这是人之常情,不过明白怎样面对它,分清时候......” 初三过了半学期,张老师任教的语文、政治两科成绩,跻身全县前列。这个班的三名学生参加云南省语文学科竞赛,一人获一等奖,是全县唯一的一等奖,一人获二等奖。这个班还派出三名学生参加全国物理竞赛,一人获全国二等奖,两人获全国三等奖。这项竞赛,全丽江地区仅有八名学生获奖,而这个班就有三名。 当班主任张老师宣布成绩时,全班沸腾了,掌声欢呼声不绝,笑和泪交织在一起…… ♦

来源/人民日报客户端云南频道、共产党员(ID:gcdyweixin)

责编/侯晓然

审签/志飞 监制/席淑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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