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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身寒门的数学天才, 沦为卖苦力的快递员, 他错在哪?

他是一位数学天才,职高毕业,却曾登上浙大讲台,为一众博士演讲。

他出身底层,从未受到专业的系统训练,却破解了数学界的百年难题,让多位数学家惊讶。

他甚至被世界一流大学的数学家青睐,直言他的算法或是数学领域内一个激动人心的发现。

他被海内外媒体争相报道,更被CNN称作“中国版心灵捕手”。

有导演慕名而来,试图根据他的经历拍摄一部励志电影,底层小伙通过数学天赋,实现人生逆袭。

但,电影还未开始筹划,便宣告流产。

他也没有如故事期待的那般,实现人生反转。

他依旧困在生活的泥沼中。

他的困窘与倔强

1983年,余建春出生在河南农村,家境十分贫寒,他的人生注定从最底端开始。

父亲脾气暴躁,和叔叔不分家,10口人挤在一个房子里,争吵声不断。

后来,父亲和叔叔在打架过程中,意外去世。

“家里没有一天是安静的。”余建春回忆时说道。

从小学到中学,他无数次恳求爸爸,给他一张桌子写作业。可是,这个愿望一直没有实现。

由于长期营养不良,初中毕业时,余建春才1米4,写字都要踮着脚,去够一个很高的台子。

他学习成绩一般,唯独对数学有种天然的敏感,哪怕不懂的题目,仅凭直觉也能猜对答案。

于是,他开始在各种科普书上找数学题做,也是在这个时候,他从《数学猜想》这本书里,第一次知道了卡迈克尔数,有关伪素数的一项理论。

卡迈克尔数作为数学界的“终极难题”,自1912年数学家卡迈克尔首次发现以来,关于其判别准则,已经困扰了国内外数学家一百多年,一直没人攻克。

在计算机科学和信息安全方面,卡迈克尔数发挥着重要作用,是数论领域的研究热点。

当时的余建春,便把这个数学“未解之谜”记在了心里。

数学给他打开了一扇看世界的窗。可惜,他又把这扇窗重重掩上。

余建春的姑父建议他报考师范,并负责他的全部学费,毕业后再帮他找份数学老师的工作。

然而,录取通知书到了,姑父这才发现,明明考过本科线的余建春,竟偷偷把志愿改成畜牧大专。

他说,师范要读五年,太长了,那笔学费,太贵了。

来自家庭的沉重负担,让余建春在理想之路面前停下了脚步。不肯接受他人好意的倔强,更是让他关闭了其他可能。

他急于告别那种饥饿和聒噪,贫困和自卑,窘迫和拧巴的生活,只想学习一门畜牧手艺,靠技能实现自给自足。

只是,那时的他或许体会不到,读书和学历,才是他能抓住的,为数不多的破圈途径。

大专毕业后,余建春找不到好工作。姑父安排他去日韩打工,中介要文凭,余建春迟迟拿不出来。

几番追问,才知学费没交齐,毕业证被扣留。

姑父赶到他在郑州的学校,校方说,本人到场,把学费补齐即刻便能拿到毕业证。

他打算替余建春掏这笔钱,只要余建春回趟学校交上就行。

但是,余建春拒绝了。

他说,一万块钱,不好挣,他宁可不要毕业证。

他似乎不在意,这张缺席的毕业证,会给他的人生平添多少崎岖。

他的固执与迟疑

余建春很少有工作能干满三个月。

酒店服务员,他一个月就辞了,因为客人总是刁难;

烤鸡店店员,没几天也不干了,因为老板太凶,鸡烤糊了就扣钱。

虽然生活过得潦草,但余建春却在数学世界里活得十分肆意。

他每天要拿出四五个小时,专门用来思考数字之间的关系,走路时在想,吃饭时也在想。

他形容做这件事的乐趣就像玩游戏,给他带来成就感。

让所有人惊讶的是,仅有大专文凭的余建春,居然凭借对数学的一腔热忱和敏感直觉,一下推演出5个有关“卡迈克尔数”的判别公式。

他觉得自己已经叩开了“上帝之门”。

为了得到专业人士的验证,他开始给多位数学教授寄信投稿,但始终没有回音。

余建春觉得,问题可能出在邮政没有把信寄到上,他打算换一种更为笨拙的方式。

于是,他的行动轨迹开始在不同的城市重复:

选定一位数学教授,去他所在的城市,亲自把写有数学公式的手稿投进信箱,然后沿街找工作,直到对回信失去希望,再去下一个城市。

他从来没有为自己想过一个合适的开场白。

有一次,他来到北大门口,学校不让进,他在门外站了两个小时,只为找到一个“看起来像老师的人”。

待他看到一位年长的男人走出时,他忽地冲上前,直接掏出手稿说,能不能帮我看一眼。

对方看了他一眼,说,你找别人吧。

这样的拒绝,对他而言,已是家常便饭。

十年,他几乎找遍了国内数论领域的教授,没有寄过信的老师只剩一位,蔡天新。

2016年,余建春一到杭州,就直奔浙大,把手稿塞进蔡天新的信箱。

一个月后,他收到一封邮件,称呼为“余建春老师”,落款蔡天新。

第一次,他有了介绍自己的机会:我不是老师,没有固定工作,四处流浪。

其实,他证明自己的机会,原本可以提前至少6年。

早在2010年,27岁的余建春,从网上了解到这位拥有26万粉丝的数学教授蔡天新。

他当下决定,去找蔡天新,把卡迈克尔数的研究结果告诉他,这或许能为自己的数学带来希望。

余建春向工厂请了两天假。但,在踏上火车的前一刻,他放弃了。

他想起,曾有专业人士说过,卡迈克尔数在数学里非常边缘。

他迟疑,自己的坚持到底有没有意义,自己的研究到底有没有价值。

而现实中的屡屡碰壁,又让他看不到方向,除了数学,他还能做成什么。

执着与犹豫,坚持与迷茫,热爱与困境,理想与伤害,一次次割裂着他,让他在夹缝之中,艰难求生。

他的功利与无奈

33年,一直生活在黯淡角落的余建春,终于迎来了他的高光时刻。

蔡天新邀请余建春来浙大参加讨论班,终于,他站上浙江大学的讲台。

90分钟里,他展示了自己的5个发现。

台下坐着6位数论领域的专家,他们当场做出结论:

余建春发现了一种新的关于迈克尔数的算法公式,凭此可以更高效地找出更多的“卡迈克尔数”。

蔡天新直接将余建春的判别公式收录在他的最新英文著作中。

一时间,“物流工人登上浙大讲台”的故事,在网上流传开来。

国内外媒体蜂拥报道,“中国版心灵捕手”的点击量更是冲上了美国国际新闻板块的最前列。

余建春出名了。

他笑着,反复地说:“我终于被承认了。”

但,他在顶峰待的时间并不长久。像一颗骤然划过的流星,倏忽一亮,渐渐陨落。

成名后,他被很多企业家邀请。

有企业家让他去考会计证,承诺考出来后不仅补学费,还能在企业谋得岗位。

谁料,当他听到要学两三年时,他拒绝了。

他担心,以自己30多岁的年纪,英语学不会。

还有一家基金会提出资助,让他读完本科,接触一下系统的数学理论学习,他又拒绝了。

他觉得毕业时年近40,这一切太遥远。

一边是热切的梦想,一边是现实的拉扯。

也许对他来说,在经历过几十年动荡且贫困的生活之后,读书的回报太慢,投入的风险太高,他不想,也不敢承担。

“我已经30多岁了。”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着自己的年龄。

眼下,他只想尽快找一份月薪高的工作。

其实,伴随他的出名,亦有许多高薪工作邀请:会计、统计、数据分析等。

但,余建春胜任不了。他没有文凭,也不会使用电脑。

因为他的迫切,期间还被骗了两次。

一次被骗进赌博公司研究博彩,一次被骗去家具厂测量家具。

余建春的光环和机会慢慢散去。

一位制片人带着中国版《心灵捕手》的项目去找他,希望电影能让他二次亮相。

可惜,他的身上难以找到“逆袭”的正能量。

这位制片人颇为感慨,这个社会给了他很多机会,但他内心的困境也确确实实存在着。

“他像一团毛线,线头在他自己手上。可是,他却总捋不到自己那儿去。”

余建春常念叨,数学没能为他带来收益。但转头,他又拿起笔来飞速地列着公式,陷入旁若无人的世界。

好像他的前半生,一边逃离,一边躲避。

一边功利地计较着眼前得失,一边无私地把自己奉献给数字。

如此割裂。

余建春不常表达自己的内心世界,但他说,家庭让他自卑。

他一直背负着来自家庭的痛苦,用缄默消解不满,用麻木掩饰不安,用怯懦代替奋进。

他始终不曾抬头看看更远的地方,总是急于变现的心态,让他与机会一次次擦肩而过。

明明手握“王炸”,却打成一把烂牌。

成名之后,他依然四处打工,做过银行保安,当过快递小哥。

如今,他在苏州一家工厂做搬运工,早8点到晚8点。从流水线上搬下七八斤重的电视机,放进输送筐里,每天重复这个动作四五百次。

下班后,他便一个人待在四面漏风的出租屋里,刷会手机就睡觉。

3条薄被,2个油漆桶,一堆杂物,是他的全部家当。

新闻里,他是极具数学天赋的“天才”,生活中,他是只能靠做苦力为生的“失败者”。

看似,他被命运狠狠捉弄。其实,命运不止一次向他伸出援手,他至少有3次改命的机会。

然而,每次他都将这只拉他爬出谷底的大手绝然推开。本可以成就属于余建春的传奇,就这样提前落幕。

其实,生活中还有很多“余建春”,原本可以逆袭破圈,摆脱贫穷,但软弱与犹疑,功利与急迫,狭隘与短视,却令他们画地为牢,只能在混沌的泥沼中原地打转。

先让目光看到围墙以外的天地,然后通过日复一日的学习与精进,摸索出攀登之路,给热爱找到现实的安放之处。

这才是余建春和“余建春们”逃出生天的唯一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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