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灾难:一是没有是非的知识。二是没有人性的科学。
这个案件,罪魁祸首高学历高智商,系北大网络架构研究生,犯罪分子所作所为让人瞠目结舌,致使全国21万人受害,涉及金额4.8亿。
西南政法大学罗翔教授获悉该案后痛批:社会的灾难,道德坍塌,毫无人性!
永远无法还清的贷款
2020年2月9日下午,江苏张家港市的顾女士在家中看手机,无意中跳出一个页面,没门槛无抵押不分男女老幼,一律可以放款,秒贷。
这貌似全民福利,操作十分简单快捷。
有这样的财神?真的有,不要犹豫,只需按要求完成几个步骤。
刚好,顾女士的父亲生病,治疗花了好大一笔钱,正愁没钱解决燃眉之急,她想试试。这样不用向亲戚朋友借,不欠别人人情,多划算。
仅借3000元,用几天就还回去,应该付不了多少利息。
报案人顾女士
这个网络平台APP叫“有米有品”,看字面就知道,该平台有实力讲诚信,让人信赖。
顾女士就按照要求下载该软件,在安装时,通常人都会大意的一点,就是要授权开放“通讯录”阅读权限。
按照要求填写身份信息和银行卡资料,上传身份证认证,使用期限选择5天。顾女士感觉没有确认提交,没想到,钱就到了她的银行卡账户。
这个放贷,有点主动热情了。
让顾女士感到惊讶的是,她贷款3000,但到账仅有1650元,扣除服务费和利息,几乎少了一半。
这是什么鬼?
顾女士询问客服,对方回答说这是必须的,要收取手续费。按照约定,顾女士还是得还3000元本金。
在顾女士看来,这就是整人的平台,她想到有钱了要提前还款,以后就别用了。
第5天到了,正当顾女士想还钱的时候,奇迹出现了,这APP不见了,失踪了。
顾女士想还钱,还不行。
顾女士这是严重违约,要支付高昂的违约金,加上惩罚性利息每天要付300元。
平台客服给了顾女士另外的还款系统要求下载安装,不断地催她还款,电话和信息不断。对方还威胁要打电话给她的朋友和家人,并且在深更半夜打,让他们无法睡觉。
顾女士往对方提供的账户转了1350元,但发现还款系统数据没有变化,贷款短短使用了5天时间,顾女士总共还了6000元,但贷款还没有还清。
顾女士忍无可忍,在2020年2月18日,她毅然选择了报警。
顾女士
无独有偶。
男子唐弢的遭遇就更惨了。他是在顾女士之前10天左右报的警。
2019年,唐弢在张家港找到了一份工作,工资不高,每个月才3000多元。
为了工作方便,唐弢搬了家,家里添了家具等生活用品,经济上捉襟见肘,他太需要钱了。
无意间,他就被“有米有品”碰了一下腰,他就下载了该软件。他比较警惕,怕是什么陷阱。
他注册以后,没来得及申请,这平台出幺蛾子,替他做了决定,给他账户打了1650元,但是,贷款本金却是3000元,使用期是7天。
唐弢感到惊讶,这平台似乎担心钱放不出去,这样扣服务费,太狠了。但他想到贷款不多,时间又短,咬咬牙可以还。
这时,唐弢每天要付100元的利息。
报案人唐弢
而到第7天该还款的时候,唐弢要吃饭花销,要付房租,他还真没钱还。
唐弢违约了。
客服就要他再贷第二笔,多贷点,这样就可以把第一笔钱还上。
唐弢狠狠心,又贷了4000元,到手只有2200元。
唐弢计算了一下,第一笔贷款使用7天,需要700元利息,没还上就利滚利,利息增加至每天200元。他向朋友借了1000,才把第一笔贷款还了。
这样的话,唐弢实际贷款1650元,使用了7天,连本带利还平台4700元,接着,他又有了一笔4000的贷款了,像树桩一样钉在那。
这个账,怎么算都不对呀?有点绕。
现在,唐弢吃饭都要精打细算了。
该还第二笔钱了,唐涛手里真没钱,客服叫他贷第三笔,贷了5000,到账只有2750元。
这就是真正的拆东墙补西墙,唐涛好不容易从各个地方挤出了钱,才将上一期欠款给还上了,可是下一期的借款又套在身上了。
唐涛咬了咬牙,再次借了第四期,这次借了8000元,到手只有5000元。
就这样,唐弢贷款四次,不停地拿钱出来给利息和本金,反而贷款基数越滚越大,他已无力偿还。
唐弢受到了催款电话和信息的全天候轰炸。
唐弢感到是受骗了,他不能再挣扎下去,他就在顾女士报警以前报警了。
闻所未闻,邪恶的“”第四方”支付
警方认为,郭女士与唐弢案件的性质,就是网络套路贷。
与面对面接触式套路贷不同的是,这网络套路贷个体资金少,限额,暴力催收仅使用电话、信息等软暴力。但是,这平台受众面广,祸患无穷。
平台采用高利放贷软件,以第一期为诱饵,先吸引人安装手机APP,隐瞒并扣除高额手续费。放款借期七天收30%手续费,六天收35%手续费,五天收40%手续费,年利率高达1200%。
平台会想方设法让贷款者违约,让人永远别想还清。
警方办案
张家港市公安局塘桥派出所民警接报后,经过初步梳理,发现塘桥镇最近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就有10多人因类似的案件受害而报警,该镇成了网络套路贷的重灾区。
警方把报警调查范围扩大到全省,报案人数更是惊人,达到了上万人。
这是重特大系列案件,不得了,塘桥派出所民警立刻将案情上报市公安局。
苏州市公安局立刻组织多部门多警种参与成立了专案组。警方预感,这是一个庞大的犯罪集团,必须全链条打击,要坚决、干净、彻底予以铲除。
警方研讨案情
警方线上线下艰苦的侦查工作随即展开,警方起初的切入点就是两个方向:
第一,涉案资金流向哪里?
第二,贷款APP设在何处?
围绕资金流向,专案组对涉案虚拟账号进行调查。
经过对资金的追踪,侦查员发现顾女士支付的还款到达对方账户后,立即转至位于全国多地的10个对公账户上,这些对公账户的所有者均为空壳“皮包”公司。
随后,账户资金又分别流向位于境外的一个庞大资金池。
围绕涉案网络贷款APP,侦查员也有了收获,他们锁定了网络贷款APP的推广团队,对相关人员进行调查后,一名负责APP资金往来的财务人员黄某浮出水面。
随着调查深入,更多的线索表明,黄某并不是一条“大鱼”,他只是一个小虾米,是一颗棋子。
警方办案
在黄某的背后,是一个名叫“火牛”的第四方支付平台。
这“第四方”支付平台,是警方出于无奈的命名,大家都知道微信,支付宝是第三方平台,看来这“第四方”更高级,功能更强。
的确如此!
“第四”方支付平台,违反国家支付结算制度,没有获得国家支付结算许可,依托第三方支付平台,利用大量的个人账户和注册商户非法搭建的支付通道。
明白地说,这“第四方支付平台”就是收取“老板”资金,为非法产业链提供资金结算而设计。
侦查员发现,该平台分工明确,精细。黄某等财务人员负责收放贷款,被称作“承兑商”。
此外,还有专门负责贷款催债、资金池运维、APP推广等业务的工作人员。
该平台的负责人叫王某,他与黄某等平台核心人员藏匿在缅甸果敢地区,剩余人员分散藏匿在国内各地。
这款APP功能强大,根据大数据分析,经过推广团队之手,能定向推送给目标人群,因“最懂你”让人防不胜防。
抽丝剥茧
顾女士和唐弢等人的钱进入对公账户,再进入境外洗钱资金池,这池子每天进出几十万到几百万不等,之后又进行N多层级的分流,资金最后回笼到国内一张银行卡上,这张卡的主人名字叫薛毅。
薛毅,男,浙江温州人,三十多岁,身体肥胖,背景复杂,是一个混社会的人。
警方赶赴温州,对薛毅进行全天候跟踪监控。这人银行卡资金进出惊人,每天流水就有几百万。
警方办案
经过近距离观察了解,薛毅没有正当职业,但出入高档消费场所,挥金如土,他怎么有这么多钱呢?他在洗钱中充当什么角色呢?
2020年4月底,专案组人员在温州瑞安将薛毅抓获。
薛毅交代,他整天无所事事,曾参与过放贷,对资金运作有一定的领悟。他经常和放贷人一起玩,他们就把他拉入伙,开始接触网贷。
嫌疑人
他的任务很简单,就是想方设法弄到银行卡四件套,专门负责走账,接受汇入资金,再把资金转给他背后的“金主”。当然,他抽水也很丰厚。
银行卡,微信支付,支付宝等需要实名认证,为了躲避追查监管把资金平安转向境外,薛毅背后的金主是如何做到的呢?
警方调查发现,这些金主都经过名字叫“火牛”的平台。由于涉及资金几个亿,案件太大,涉及人员太多,张家港市公安局商请苏州市公安局协助,至此,办案力量倍增,高手云集。
警方通过数据分析,发现全国范围内受害人达到惊人的21万。单单对受害人资料的收集,就是庞大而艰巨的工程。
警方发现,“火牛”平台实际上在第三方支付上的变形,是将全国一百多个网贷、电信诈骗等非法软件聚合到一起,将支付建立在支付宝、微信支付等支付平台而进行交易的非法支付平台。
将原有的国家许可的东西通过个人银行进行替代,这样就规避了国家的许可,规避了公安的查处。
唐弢只知道有一伙人在境外缅甸果敢地区负责火牛平台的维护和运营,但并不知道这伙人的具体情况。
嫌疑人唐弢
办案民警对平台进行技术分析,发现“火牛”平台服务器的具体位置的确是架设在越南的岘港和缅甸果敢老街。
服务器上的账户,留下了一个人的使用痕迹。通过一个重点账户的查询,就是关联到了这个人—刘峰。
其时,刘峰身在缅甸果敢老街,他只是对平台进行专职维护,他没有能力搭建“火牛”平台,这搭建人才是技术高手,站在了金字塔的塔尖,蔑视世界。
必须抓到这个人,从源头上铲掉网贷链条,否则破案功效大打折扣,其他的人还会继续受害。
嫌疑人刘峰
经过对刘峰社交圈进行大数据分析,发现刘峰和一个人来往密切,这个人和刘峰的年龄差不多,所有的技术问题都由这个人解决。这个人,就是袁瀚。
警方对袁瀚进行落地研判,发现他才是“第四方”平台的实际运营者。经过大数据分析,警方惊喜地发现,这袁瀚,就在杭州。
顾女士贷款使用的APP、金属管家、安迪钱包的架构,就是袁瀚工作、研究的方向,袁瀚具有重大作案嫌疑。
警方办案
通过对袁瀚的背景调查,他原来在国内一家著名的通讯企业工作,在这家通讯公司,他就是架构工程师。
“火牛”需要强大的架构能力,这袁瀚是不是“火牛”的亲妈呢?
至此,警方的侦查工作已卓有成效,基本上做到了摸清团伙窝点,弄清人员架构,做到了心中有数。
现在,就等合适的抓捕时机。
袁瀚和在杭州的洗钱公司来往密切,他们稍微感觉到风吹草动就会逃跑,他们逃跑以后再去抓,就难了。
2020年4月28日上午七点多钟,专案组兵分多路进行抓捕,一路在杭州滨江区某小区将袁瀚抓获。
另外几路抓捕小组分别在广东、浙江、四川进行收网,一共抓捕涉案人员22人。
抓捕现场
由于疫情影响,境外的犯罪嫌疑人无法实施抓捕,专案组就找嫌疑人的家属,通过家属带话,敦促刘峰等人回国自首。
2020年5月27日,刘峰等七人从云南瑞丽解告口岸回国投案自首。
面对警方的审讯,刘峰说是他害了自己的好兄弟袁瀚,因为他和袁瀚亲如兄弟,他叫袁瀚一起做项目,最终做到监狱里面来了。
刘峰后悔不已。
嫌疑人刘峰
刘峰,安徽池州人,30岁左右,他和袁瀚是在东北某高校的同学。
在校期间,他们经常一起上英语课,经常一起打篮球,由于爱好相投,很快就成了好兄弟,刘峰经常给予袁瀚关照。
在校期间,刘峰就懂得赚钱了,他到校外揽活做,他经常叫袁瀚帮忙,赚的钱就分给袁瀚,或者把揽的活给袁瀚做。
刘峰对袁瀚有恩。二人相约,大学毕业以后,都去杭州寻找发展机会。
大学本科一毕业,刘峰就去了杭州,在一家传媒公司工作。机缘巧合下,刘峰认识了一个温州的老板。
这老板心思邪门,给了刘峰一大笔启动资金,要刘峰开发一套用于即时通讯并有支付等功能的聚合平台。
老板的意思很明显,要把钱放出去,又要安全地把钱收回来,保证能获取暴利。
这套系统需要支付短信、验证码、证件识别、风控等等这些东西,开发难度,难于上青天。刘峰没有这本领,这时候他想到了好兄弟袁瀚。
有丰厚的报酬,唾手可得,没想到袁瀚居然同意了。
嫌疑人袁瀚
从此以后,袁瀚负责开发平台,刘峰鞍前马后地做他的助手,负责维护和后期保障。
当然,刘峰还有重要的工作,就是负责揽活,他擅长。
大学毕业时,袁瀚的成绩太好了,学校将他保送到北京大学?攻读研究生,几年后,袁瀚顺利地毕业。
2017年9月份,袁瀚以架构工程师的身份如愿以偿到了杭州找到了对口工作,他的工作和研究就是热门科技——云计算。
这袁瀚的年薪,达到惊人的上百万。
名校毕业,年薪上百万元,娶了漂亮的大学女友,短短的时间内,袁瀚结了婚,还买了房,在外人看来可谓是春风得意。
初到杭州的袁瀚,自己却并不满足。房贷要还,妻子怀了孕,接下来要生孩子。妻子丢掉以前的工作随他到了杭州,在失业状态,以后经济上还是有压力。
袁翰是公司里的软件工程师,对于开发设计程序,他是行家里手。
刚开始是一些小活,帮着把一些程序打打补丁什么的,三下五除二,元瀚捎带就给干了。
后来,刘峰给的活渐渐的越来越多,从一开始的打补丁到后来开发设计程序。这些程序都是手机上的高利放贷软件和非法支付平台。
动辄就一个项目接着一个项目,袁瀚一个人忙不过来,刘峰帮他招募了一个团队,缺哪方面的技术人员,就招什么技术人员。
嫌疑人袁瀚
带着这个团队,袁瀚越干越起劲儿,这工作不但有成就感,而且可谓是日进斗金。复制一个简单的APP两三天就够了,轻轻松松赚几万元。
如果开发一个平台,需要一个星期,那价钱就是十几万元到几十万不等,收到钱就分给大家。这个钱来得太快了,他们也觉得反正能多挣一点是一点,皆大欢喜。
技术中立,凭技术赚钱,袁瀚一开始并不觉得不妥,反而还很骄傲,渐渐的他感到了危险和害怕。
作为专业技术人员,袁瀚知道这些被重金买走的软件,其中的一些功能是用来套路别人的,会使很多人因贫更贫,陷入绝境。
现在,袁瀚有钱赚,他顾不上什么道德良心,顾不上北大名校的声誉和国家培养,他的良心已经被喂狗了。
袁翰甚至自我安慰,他想到了万一,万一被抓,他想到了怎么应对公检法,他认为自己仅仅是按照别人的要求来开发设计软件,他最多也就算个不知情的打工仔。如果买家违法犯罪,跟他有啥关系呢?
让人吃惊的是,袁瀚说到母校北大读研,受过高等教育好像对法律很懂,其实根本都没学过法律这本书。
后来,袁瀚胆子越来越大。他曾经还一口气开发了几十个用于高利放贷的APP软件和非法支付平台。
刘峰告诉他,这些东西被他背后的金主看中了,不用愁没人要,他们统统打包买走。
从2019年到2020年,警方缴获的国内几十万人上当受骗的网络套路贷所使用的大多数APP软件,都是袁瀚背后的金主量身定制的。
警方了解到,在金主的授意下,袁瀚给高利放贷软件优化了界面,只要几秒钟就能放款,还开发了强制下款功能,一旦被害人拿起手机打开了该软件,这款就自动地放下来了。
袁翰承认,金主为了笼络他,给了他股份,他无需投资,仅技术入股,只要有人上当受骗,他就可以分红。
警方全链条彻底捣毁了这宗大案,干得相当漂亮,该案涉案金额4.8亿元,共抓获81人,缴获了5000多万元人民币、30多台电脑、100多部手机、三辆汽车,冻结、扣押1000多张银行结算卡。
查清确认一共3名金主,前面提到的薛毅是其中一名小金主已被抓获,另外两名在逃。
2021年6月21日,张家港市公安局将袁瀚、刘峰等人移送张家港市人民检察院审查起诉。
张家港市人民检察院查实,自2018年以来,袁瀚、刘峰等人在国内及境外以获取非法利益为目的,长期从事贷款、APP开发及运营等相关工作,致使20多万人上当受骗。
这些受骗人当中,就有顾女士,唐弢等受害者。
2021年7月30日,张家港市人民检察院以刘峰等人涉嫌非法经营罪,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罪向张家港市人民法院提起公诉,迎接袁瀚、刘峰的,一定是法律的严惩。
西南政法大学教授罗翔接受记者采访时指出,这网络套路贷有如下特征:
第一,便利。非常的方便快捷,几秒钟放款。
第二,就是欺骗性强。平台隐瞒了高额的这个回扣和手续费,让人陷入到了认知错误。
第三,就是强制性,他强制下款,被害人还没有决定要借款。这些软件呢,就替被害人做了决定啊,具有很强的这个强迫性。
第四,就是恐吓。上传身份证,开放手机通讯录权限,可以用来骚扰被害人的亲戚朋友。
虚拟世界并不比现实世界更温暖,在网络世界中还是要培养一定的防骗意识。
做贷款决定一定要和家人朋友商量,遇事多听听大家的意见,这能有效避免差错。千万不要过度消费,引发财务危机,借款一定要走正规渠道。
甘地曾说过,毁灭人类的几种事:
没有人性的科学;没有道德的商业;没有是非的知识;没有劳动的富裕。
此案值得警惕深思,高学历高智商犯罪,危害太大了,立德塑人,素质教育太重要了,特别是我们的高等教育,不可以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