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叙,98年,天津人,新北漂,文职新人。
01
2019年12月22日,考完最后一门专业课,我发了个朋友圈。
“神仙才配读研究生,我是普通人。”
可以预料到的落榜,让我直接放弃了调剂其他学校的打算。
我做了一个决定,把2020当作休整的一年,不找工作,一边做自己想做的事,一边二战。
毕竟年轻,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我飞速制定好了计划。
一月生日去迪士尼,三月四月去长沙旅行,去看综艺节目录制,五月有爱豆的生日会,六月拍毕业照,七月回来再开始好好备考。
02
一月底,疫情开始肆虐。
在焦虑中,我迎来了意料之中的成绩。
二战和一战不同,当你一战开玩笑说着“明年见”的时候,心里可能真的给自己留了重来一次的退路,而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二战是真正的背水一战,放手一搏。
如果这次不能成,便基本没有进入更高学府学习的机会了。
没有了应届生的身份,也没有研究生的学历,就我的专业来说,我根本不知道能找到什么样的工作。
无数个早早关了灯躺在床上的夜晚,我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在思考中入睡。
考研的网课很昂贵,几千至上万。
我今年放弃了学硕,选择了MLIS专硕,很多参加管理类联考的都是已经工作的人,而我依然没有经济来源。
幸而,父母支持我的决定。
很快,我开始了宅家一边准备毕业论文,一边备考的日子。
当然,之前的计划都不能成行了。
我关注了B站上学习区的很多UP主,每天学习前看他们的vlog,也尝试自己录延时,记录自己学英语和写论文的片段。
朋友们还是继续支持我,我依然是他们眼里学习的动力和标杆,但我不再像以前那样心安理得。
我也很努力地晒各学习软件的专注时长,逼自己沉浸在努力的氛围里,但却甩不掉那种不安全感。
后来,每天早上一睁眼,打开微博,首页完全都被疫情消息占据了。
当意识到它给我带来了一些心理问题后,为了避免焦虑,我放弃了一部分学习计划,转为做一些想做的事情。
我把五十音学到了第二行,也开始跟着视频做运动。
随着马甲线的出现,对疫情的焦虑被我抛到脑后,对考研的不安也被放到一边。
再然后,我沉迷上了手机游戏,王者、吃鸡、狼人杀、线上剧本杀……
似乎大家都空闲了下来,所有人都变得亲密起来了。
一个星期总有那么两天,我在上午背完单词就开始捧着手机,等朋友们起床后,先玩一局剧本杀,匆匆吃过饭,再去刺激战场,稍微睡个午觉,转战峡谷,到了晚上,再来几局狼人杀。
从各大游戏的小白,升级到可以游刃有余应付发言和操作,那些屏幕或灭或暗的时刻,我笑得很开心,尽管每天玩到凌晨,眼睛酸涩甚至头疼,但好像这样就能掩盖住我和屏幕一样不知明暗的未来。
放下游戏的时候,我捧着书本,一边走神一边不知所措,看见考研失败的朋友们纷纷找到了工作,开始了新的阶段,我也会疑惑:是目标还是执念,我真的走在通往岸上的那条路吗?
在这种被麻痹的情绪中,我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今年武汉的樱花,一定和我一样,对这个春天很失望吧。
03
五月份的时候,全国各地逐渐好了起来,以前打游戏的朋友们恢复了工作和学习,回归了现实生活。
我却留在了那种微醺一般的情绪里,久久走不出来,浑浑噩噩地完成了本专业和辅修的论文与答辩,一时间也回不去学习的状态。
在这样的状态下,我在游戏中认识了一个男孩子。
他是我朋友的朋友,和我同级,在距离我家不远的隔壁城市。
共同的好友拉着我们一起打游戏,秉着既然技术不好就态度诚恳的心态,我一直在说“对不起”。
很少有人应我,直到他打开语音和我说,“你来跟着我吧。”
他温柔,与我相像。
我们每天打三四个小时电话,我从我小学的故事讲起,什么都讲。
在没见到他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他。
他关注了我所有账号,看我剪辑的视频,给我所有的视频点赞。
我们有着相似的经历,无论是小时候辗转奔波在几个不同城市,还是一战考研的失败。
只不过他更早地选择了找工作,已经在准备入职了。
一切巧合得令我欣喜不已,而他对我的有求必应和温柔,让我赌他也喜欢我,于是见面的第二天,我就和他表白了。
他拒绝了我,对我说:“你一定能考上,你不能因为我影响了自己,如果你因为我考不上南开,我一定会怪我自己的。”
那天,我哭了一个晚上,但醒来还是选择了坚持。
模糊地记起一战的时候,还沉浸在已经分手一年的上一段感情中。
情感真的会成为我的软肋吗,恋爱就一定会影响我的前途吗?
游戏里,我最爱的英雄有句台词:“恋爱和战斗都要勇往直前。”
我白天开始更加努力学习,晚上跟他讲我今天完成的任务,他也逐渐开始打开心扉。
我们就这样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随着疫情好转,朋友们不是去了外地报到,就是忙于工作,没有其他约会的我,把全部的休息时间用来和他见面。
似乎疫情带来的阴影暂时被忽略了,除了还戴着口罩以外,我们和浪漫偶像剧里的男女主没有什么不同。
那可能是我2020年较为开心的一段时间,学习有动力,恋爱有底气。
04
秋天开始了模拟题阶段,我犹豫了很久要不要去自习室,长时间不与人打交道,感觉自己逐渐失去了语言能力。
在家里脱产二战已经一年的我,手头没有钱,看着几千块的月卡,也不忍心给父母平添负担。
我的天地便囿于小小的书房,
有时候会以为回到了高三,深夜仍然长明的台灯,堆积成高山的练习册和模拟题,一沓一沓被消耗掉的草稿纸,用红笔在题目上打上大大的对勾和叉,核算分数从提心吊胆到心如止水的麻木。
每天变得机械,唯有专注时间的软件上长达12个小时以上的记录能让我短暂地心安。
已经很少关注疫情的消息,但抑郁情绪不仅没有减弱,反而更加严重。
没有时间出去运动跑步,我几乎一个月不出门与世隔绝。
我也开始和他吵架,吵到躺在床上流眼泪。
原来2020会这么痛苦吗?
这是我最抑郁的阶段,长期的不见人气,就连去医院看牙,坐在出租车上打开窗子,路过的商场都给我的眼睛蒙上了羡慕的色彩。
妈妈不经意路过我的卧室,见过我几次偷偷哭泣的样子,有些害怕,叫我多出去走走。
有一次和他吵架过后,我给他讲新西兰扶羊人的故事。
羊毛吸水,吸水后的毛会沉重到让羊倒地不起。
扶羊人要在下雨天找寻倒地不起的绵羊,把羊身上的雨水拧干,防止它们在积水里丧命。
正如人们想不到下雨天会让绵羊丧命,也想不到看似微不足道的抑郁情绪,如何轻而易举把我击倒。
我对他坦白我没有安全感,只希望有人如同扶羊人一样在我难过的时候,蹲下来什么也不说地抱抱我,安慰我。
“其实我比你还没有安全感。”他对我说,“但是以后……就算咱们两个身上都是水,也先拧你身上的吧。”
于是,我在国庆假期里买了票,去了他的城市,在计划之外地看了一场喜欢的歌手的livehouse。
他不喜欢,但一直陪着我,在拥挤的人群里拉紧我的手。
其余的时候,他陪我在房间做题,那些数学题对他来说简简单单,信手拈来。
在我不认真的时候,他微微生气用笔杆敲桌子,却依然耐心。
我的眼泪终于在他的陪伴中被烘干,如今打下这些字,我才恍然醒悟,原来与他相识相知相恋的这件事,比我想的要幸运得多。
05
“之前报名的文职考试,你通过了。”
十月底,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乱了我的阵脚。
当初报名只是为了去试一试题型,仅凭去年考试的专业课知识考了一回。
也因为我报的单位在他的城市,总想找些借口和他贴近一些。
犹豫了一下,我决定去参加面试,为了增加些经验,也是做个尝试。
他陪我提前到了面试点旁边的酒店,问我要不要再看一看书。
我拒绝了,因为实在不想让自己抱有太多的希望。
到了现场,我也很轻松,我告诉所有竞争对手,我是笔试的最后一名,是考研二战党,面完试就回去考研了。
但没想到的是,我以高出第二名十五分的面试成绩完成了逆袭。
我告诉男朋友结果,他比我还高兴,开心到请同事们大吃一顿。
可接下来,焦虑又向我涌来。
十一月是最重要的复习阶段,面试已经耽误了我一阵子,体检、政审要耽误很长一段时间,再加上要不断填写表格,时刻等待消息,我真的害怕到时候两头空。
更何况,辛苦准备了这么久,都把最难的情绪熬过来了,就这么放弃了,真的甘心吗?
没有人替我做这个决定。
从前,我一直都是一个过得很顺利的小孩,顺利地考上重点高中,顺利地考上还不错的大学,好像也应该顺利地读个研究生。
在此之前,无论做什么都有父母给我兜底,所以都二十多岁了,却好像还没长大。
可也正是2020年的所见所感,和我情绪不佳时一个人的默默思考,让我逐渐有了对未来更详细的规划。
如果早早工作,就是要早一点进入社会独当一面。
我本以为再读两年研究生可以让我安心逃避,但当逃无可逃的现实已经来到面前,我才发现,其实我也比自己想的更坚强。
有一个很经典的问题,有两个箱子,一个箱子里有50万,另一个箱子可能有100万,也可能什么都没有,你会选择哪一个?
我以前一直很坚定地说,选50万啊,真的有人愿意承担50%的风险吗?
现在我发现,原来在生活里,我完全可能选择另一个选项。
在城市奋斗的人很多,但不想平庸也只有这一条路。
我打算赌一赌。
本该冲刺的十一月,我奔波在两个城市之间。
我恨自己之前不好好锻炼身体,不知道各项指标会不会合格,也害怕自己因为各种莫名其妙的理由被淘汰。
政审过后开始了漫长的等待,但我似乎没有那么焦虑了,除了跑步和锻炼身体外,继续做着那些写不完的习题。
06
2020年的12月27日,文职的公示终于发布。
当我看到我的名字时,我忽然感觉我的2020年已经结束了。
就在公示发布的前一天,我还是拿着我的准考证去我理想的学府里考了试,还在那里的食堂吃了一顿午饭。
考试结束的时候,我拿走了桌子上的座位牌,这大概是最后一次我和这所学府的名字一起出现了。
由于他所在的城市疫情严重,我的入职遥遥无期,本来约定好的跨年计划也取消了。
可除了思念,我们再也没有什么害怕,也再也没有什么难过了。
当他对我感慨说,看到我在努力,也意识到自己不能拖后腿,对未来有了进一步规划之后,我忽然意识到,或许不仅是我被他拖出了2020的泥淖,他也被我拉出了这个恶劣的年份。
如果在他浑浑噩噩沉浸在游戏里寻找宽慰的那个春天,没有遇见我,他的2020,大概也不会有这么美好吧。
这一场救赎,是双向无疑。
作为普通人,我就这样走过了在外人看来乏善可陈的、喜忧参半的、普普通通的一年,但对于我来说,其中的成长却是难得的经历。
虽然我做了二战路上的逃兵,但我并不后悔。
无论是辛苦二战、家乡求学还是异地奋斗,我们都将拥有光明的未来。
注:本文配图均由作者提供。
今日小知识:
学硕和专硕的区别?
1.学制不太相同。专业硕士基本上都是两年,实践快,效率比较高。而学术硕士基本上都是三年,学制更长,学的东西也会更多,理论功底会更厚。
2.培养方向不同。一般来说选择专硕就是冲着实践去的,目的就是为了将来能够更快地找一个好工作。而学术硕士更侧重于理论研究,也有利于考博。
这是伍识的第 169 个故事
很高兴遇见你和你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