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沪漂说丨山大药学毕业、旅欧双料硕士 推掉近百万年薪留上海卖燕麦

编者按:上海,是一座脚下有“六便士”,抬头有“月亮”的城市。每年,大量沪漂带着行囊,从五湖四海,涌向这座中国外地人口最多的城市。他们从哪儿来?为何来?又为何留下?生活中有哪些酸甜苦辣?这一次,我们将镜头对准上海街头的千万沪漂,记录他们的生活,聆听他们的人生,书写新时代沪漂追梦人的动人故事。

海报新闻记者赵恩刘敬怡上海报道

像大多数人一样,史家兴的沪漂生活也在合租的捉襟见肘中起步。如今,他未出一分钱,已在上海拥有了一家公司和三处办公室。每日第一站,就是驱车跨越黄浦江,去浦东处理订单。

祖籍山东潍坊,从内蒙古赤峰走出来的史家兴,先在山东大学主修了药学专业,随后又在意大利、法国分别进修了分子生物和供应链管理,现在,他在上海卖起了自己开发的燕麦片。

一场大病改变人生,推辞百万年薪从零开始

2021年回国后,史家兴希望留在大城市发展,北上广深都是他的优先选项。他家离北京更近,出行更为方便,每次往返于赤峰和济南时也都要经过北京。正因如此,一来二去熟悉之后,最初的新鲜感也在慢慢消退。广州深圳也是不错的选择,但对于自己这个土生土长的北方人来说,南方的气候又太难以适应,为此,他还专门推掉了宝洁公司伸出的橄榄枝。

史家兴的决定倒不是出于矫情,自小吹惯了内蒙古的风,济南的干热似乎还不够劲儿。刚来济南上大学时,他竟然患上了湿疹,连他自己都感到有点匪夷所思。经过综合考虑,史家兴定下了折中方案——上海。虽然这里潮湿起来也不好受,但为了实现创业理想,他愿意再忍一忍。

与多数人一样,史家兴的沪漂经历也在捉襟见肘中起步。最开始,史家兴与几人合租在虹口区邮电新村,每月房租两千七。后来,北外滩附近一家公司提供了实习岗位,史家兴搬到公司周边居住,房租也涨到了三千四,然而他每月的工资却只有三千元。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工作不仅没能赚钱,还要往里倒贴,直到转正后,他的收入才能勉强覆盖房租支出和日常生活开销。

原以为工作稳定后,自己就能安安心心地发展事业,没想到,去年一场突然的大病打乱了他的节奏。一天早上,史家兴醒来时,突然发现自己痛得下不了床,仓促中他到瑞金医院挂了急诊,大夫检查后,认为是免疫系统出了问题。

“差一点,就被诊断为系统性红斑狼疮。”在意大利读研时,史家兴的研究课题是“中西医结合对红斑狼疮的诊断及治疗手法”,没想到这些平时只在论文和实验室中见到的指标和字眼,有一天竟会活生生地闯入自己的生活。史家兴笑着说:“当时我就觉得,工作还重要吗?不重要了。”

史家兴在访谈中讲述自己的故事

“当时我管了6个工厂,12个仓库。”史家兴说,“后面我辞职的时候,公司招了3个人来接我一个人的活儿。”每天和供应链各方打交道,沟通成本非常高,再加上有的工厂是24小时轮转,史家兴回忆,在凌晨两点多接到电话处理编号、调拨等问题,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一份看起来朝九晚六、中规中矩的工作,往往早上一睁眼就来活了。回忆起那段时光,史家兴直言非常消耗,工作一年多,他觉得自己少说老了五岁。三个月后,史家兴再去复查,身体指标终于恢复了正常。

在恢复身体的时间里,史家兴的思索没有停止。到底是继续找工作,还是白手起家,为自己开创一番事业?正在犹豫之际,一家公司为他开出了近百万元的年薪,史家兴思虑再三,选择了拒绝。

“如果病未必能治得了,一年挣一百万又如何。”彼时,史家兴的创业蓝图还不像如今那样清晰,用他自己的话说,他没有为事业留下后路,他的后路,是首先保住健康。

辞职后,史家兴回赤峰老家住了一段时间,没有把病情告诉父母,只说太累了,想休息一下。“这场大病,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史家兴说。

开公司没出钱,靠想法和行动力打动投资人

史家兴的父母都在家乡当教师,作为一名“双体制内”家庭长大的孩子,对铁饭碗并不感冒的史家兴多少有点“离经叛道”。在他看来,自己在学习和考试这方面很难“卷”得过山东同学,自己的优势更多体现在创造力和行动力上。

辞职前,史家兴在一家燕麦奶企业做采购,看到消费者对健康的要求越来越高,他判断燕麦的整体赛道正处于上升趋势。经过观察,他认为市面上能兼具干净配料和丰富口味的产品其实并不多,于是他便萌生了自己开发燕麦产品的想法。

由于住处离公司较远,坐地铁要1个半小时,打车又太贵,搭顺风车就成了他离职前最常用的通勤方式。某天,史家兴照常搭顺风车去单位上班,在和司机的闲聊中,他得知对方是国内一知名企业的渠道商,于是便将创业的想法告诉了对方。原本准备送完那单就回家休息的司机,在将史家兴送达后,又留在那里和他畅谈了一个下午。后来,史家兴辞职创业后最大的一笔订单,也正是那位司机介绍的。

生椰拿铁燕麦、辣白菜燕麦、黑松露无米粥……史家兴的自创品牌“简是”如今已推出6款产品,每一款都让他如数家珍。“看我的配料,没有一点添加剂。包装材料和医美产品用的一样,这些用料我是舍得的。”史家兴说,自己跑供应链上游进原材料,客户吃过后反馈很好,让他感觉努力是值得的。

第一次生产时,史家兴在车间等候

如今,史家兴在上海有一家公司,三间办公室,一间在浦东,一间在徐汇,一间在嘉定,自己则住在静安。平日里,他穿梭于住处和办公室之间,处理订单、直播、运营等不同事宜。

史家兴的公司注册资本100万人民币,有两名股东,除了他自己外,还有一人名叫付典韦,是他的投资人。

“我现在创业,一分钱都没有掏,全是花我投资人的钱。”史家兴说。

认识付典韦时,史家兴还在原公司担任采购,而他口中的“付哥”正是他原来的供应商。付哥告诉史家兴,在他身上存在着自己所没有的一些特质,这些特质让他甘愿冒险,掏钱帮史家兴开公司。

2023年7月,史家兴离职后的第3个月,公司成立。他在上海的第一家办公室,坐落在浦东一处商务园区内。为了开拓客户关系,他在园区里一家一家地走访,没事就去找人喝喝茶、聊聊天,看是否能找到合作机会。两三个月里,史家兴把这里的人从老板到物业几乎见了个遍。

值得一提的是,决定创业后不久,史家兴还得到了一个去荷兰鹿特丹读博士的机会。正在犹豫不决之际,付哥的一番话促使他做出了决定。自己有想法,有冲劲,投资人的支持则为自己免去了顾虑,反正读完博回来还是想创业,还不如说干就干,现在就开始投注精力。“投资人意识到了我的价值,我干什么事情都会带着自信去干。”史家兴说。

第一次拜访客户,对方当场订货

读山大时便尝试摆摊,赚来钱住宾馆避暑

创业的灵感与果敢并非突如其来,而是自小培养的。史家兴上学稍早,刚入大学时还未成年,因此连入学报到都被学校要求必须有家长陪伴。周末时,同学可自行外出,自己却要跟辅导员报备。相较同级生,更为稚嫩的年龄让他在求学路上得到了更多关心和照顾。不过,在事业心上,他却比身边的同学们显得更为成熟。

大四毕业前,史家兴常去济南市中的英雄山文化市场闲逛,看到手串卖得不错,自己便也萌生了卖货的想法。在当时卖相更好的菩提子、橄榄核、小叶紫檀之外,史家兴选择了崖柏。“我通过信息差知道在福建一带已经有人在做这方面生意,我就进了一批货。没什么用来摆摊的东西,我就拿一条浴巾铺在地上,上面摆着崖柏手串去卖。”史家兴回忆道。

这段让史家兴颇为感慨的青葱岁月,曾让学校老师备感诧异,他们对大学生吃苦摆摊感到惊讶,但对史家兴来说,这却是他创业经历的萌芽。拿出1千块钱作为启动资金,干到最后,摊子的货值已有5万块钱。靠着这笔买卖,史家兴赚来了自己的日常花销,在夏天宿舍没有空调,同学们只能享受电扇送出的热风时,他已过上了每天住宾馆的生活。

济南英雄山文化市场,史家兴第一次出摊

出摊一段时间后,货物品类越来越多

毕业后,面对陌生的国家和语言,初出茅庐的史家兴也展现了自己的韧劲。留学第一站选择佛罗伦萨,他从零开始学了意大利语,后来去法国读供应链管理,他又专门报班学了法语。最早选择留学国家时,也是他自己跑去咨询中介机构,对比网上信息,最后才敲定了免收学费、生活成本也更低的意大利。

从药学到分子生物,再到供应链管理,最后创业卖麦片,史家兴认为,这一切看似曲折的专业跨越,最终都与自己当下所做的事业产生关联。“中医讲‘药食同源’,在开发产品时我会充分考虑原料的作用,把药理学的原理运用到食品里。”史家兴说,正是不同的专业经历让他把配方配置、产品开发、落地推广这一整根链条都串联了起来。

创业并不容易,几番奔波,建立合作的大客户屈指可数,史家兴深感“酒香也怕巷子深”。不过,日子越久,自己也越来越理解对方,现在的他正着手探索新的发展策略,以适应初创品牌的需求。

“我觉得这个事儿是一定能成的。”前往办公室的路上车辆很多,史家兴紧握方向盘,小心翼翼地踩着油门,眼里仿佛有光,“就堵这一段,过去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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