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周刊》记者 郭霁瑶
在日本制造风靡全球的同时，“工匠精神”作为日本商业的一张文化名片也逐渐为全世界所知。长期以来，匠人（日语称“职人”）作为掌握娴熟技术的专业人员，在日本备受推崇。在多个专业领域，也涌现出诸如动画大师宫崎骏、著名建筑设计师隈研吾、国宝级匠人秋山利辉等巨匠。值得注意的是，作为“工匠之国”，日本也是全世界职业教育最发达的国家之一。
作为培育“工匠精神”的前沿阵地，日本的职业教育究竟有何长处？对我国当下的职业教育改革又有什么借鉴意义？
职校就职率高于大学
“对于真正有想做的事情的人来说，读专门学校是梦想的捷径。”有日本媒体如此评价。
日本的职业教育按照学历层次分，大体包括专修学校（专门课程）、高等专门学校、专门职短期大学、短期大学、专门职大学和专门职大学院等。其中，专门职大学属于职业教育中的本科层次，专门职大学院可授予硕士、博士学位。
在日本，普通大学与职业院校毕业的应届学生收入区别并不大。根据日本厚生劳动省2019年公布的数据显示，日本普通大学毕业的应届毕业生平均年收入为210.2万日元（约合人民币12万元），专门大学毕业可达183.9万日元（约合人民币10.3万元）。而以日本知名企业任天堂官网公布的数据显示，普通大学应届毕业生进入任天堂的月薪为233000日元（约合人民币13087元），专门学校毕业生为211500日元（约合人民币11879元）。
甚至对于一些特定的技术型企业，专门学校的毕业生竞争力更强。在某些著名的专门学校，尤其是时尚设计类、动画制作类的专门学校，几乎每年都会有名牌大学的研究生到这里“回炉”，以期在就业市场获得更大的竞争力。
根据日本文部省2020年公布的一项关于日本各学历毕业生就职状况的报告显示，日本高等专门学校就职率达到100%，短期大学为96.3%，均高于日本普通国公立大学的就职率。
作为“工匠之国”，拥有一技之长的技术人员在日本也很受尊重，成为一名“职人”也是许多日本孩子未来的梦想。根据日媒针对小学六年级学生梦想职业的调查数据，成为工人、职人是许多日本男孩的梦想，排到了梦想职业第三名。而女孩的梦想职业前三依次为“保育士”“看护师”“糕点师”，都属于技术人员。而进入这类工作的“捷径”，就是进入专门学校培训。
畅通升学渠道：职校不等于低学历，职业教育“本硕博”全覆盖
职业教育摆脱“低学历”偏见的关键一步，就是实现职业教育本科化。
日本迈向职业教育本科化的第一步，便是于1976年成立的两所以技术教育为根本的国立技术科学大学——丰桥技术科学大学与长冈技术科学大学。
与以往概念中的“专升本”不同，技术科学大学从成立之初就是为了解决高等专门学校毕业生的升学问题，从一开始就是作为本科职业教育机构而生的。根据日本文部省的资料介绍，技术科学大学的创设目标在于“培育有实践能力、创造力的领导型技术人才”。
而技术科学大学的招生方式也真正做到了“以高等专门学校为招生前提”。无论是入学考试、书面材料审核还是面试等环节，都充分考虑到学生在高等专门学校的学习内容与专业方向，所有考试的出题范围及所需提交的材料均以高等专门学校教育为前提。这样的招生方式在当时的日本可谓绝无仅有。
时至今日，两所技术科学大学的主要生源依然来自高等专门学校，占每年招生计划总数的80%左右。以2019年为例，长冈技术科学大学本科招生计划总数为390人，其中，来自高等专门学校的三年级编入学招生人数就达到了310 人，占招生总数的79.49%；丰桥技术科学大学本科招生计划总数为440人，其中，高等专门学校三年级编入学招生人数为360人，占招生总数的 81.82%。由此可见，招收高等专门学校毕业生并直接编入本科三年级学习至今仍是日本技术科学大学最主要的招生方式。独特的编入学制度与技术科学大学内部“本科—硕士”一贯制教育体制相结合，将日本技术教育体系从中等教育一直延伸到研究生阶段。
此外，据公开信息显示，1986年技术科学大学开设博士课程，并开始招收博士研究生，由此将职业教育层次提升至博士研究生阶段。自此，日本高等专门学校与技术科学大学之间形成了一个从中职到高职再到本科及研究生层次的“中—高—本—硕—博”职业教育衔接体系。
除了招生方式，高等专门学校与技术科学大学有效衔接还体现在课程设置方面。常规来说，日本普通大学的通识课程通常集中在本科一、二年级，从本科三年级起直到研究生阶段一般不开设必修的通识课程（除部分学校会要求硕士研究生修读第二外语之外）。而高等专门学校毕业生虽然专业能力强，但也的确存在人文社科类课程学习不足、外语能力较为薄弱的问题。针对此现象，技术科学大学特地在本科三、四年级甚至硕士研究生阶段增设必修的通识课程，以保证课程设置的有效衔接。
日本职业教育本科化的探索并不止于科学技术大学。在安倍二次执政期间，其领导的内阁力推新成长战略，将本科职教制度化进程推向实质性阶段。2017年《学校教育法》修订法案通过，专门职大学作为本科职教机构被纳入大学体系。专门职大学的设立在日本被教育界誉为“职业原理的胜利”。根据日本《学校教育法》修订法案，专门职大学的毕业生可授予由文部科学省颁发的（专门职）学士学位。
而在专业设置上，专门职大学的专业设置也符合当下日本社会发展的需求。所设专业涵盖了除医学、齿科、六年制药学和兽医以外的所有职业领域，尤其重视当下日本的优势领域，如旅游、食粮与农业、IT等成长性领域，医疗、保健，以及动漫、游戏、时尚等专业。
近年来，我国也在积极发展职业本科教育。近日，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推动现代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意见》，明确提出：2025年，职业本科教育招生规模不低于高等职业教育招生规模的10%。日本本科职业教育的实践探索或许可为我国本科层次职业教育试行提供些许启示。
（本文刊发于《中国经济周刊》2021年第20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