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数学天才”柳智宇在人生道路的选择上,曾经由即将入学麻省理工转变为出家为僧,其正确性众说纷纭。
名利江湖当中,一沾“清华北大”的边,人们的嗅觉就格外敏感,和“北大学子卖猪肉”、“北大毕业生下岗”等新闻一样,柳智宇的行为被指“浪费国家的教育资源”。
网络上很多人将他的做法判定为“教育失败的案例”,归咎于“竞赛压力过大”、“自私没有责任心”等等原因,彰显出庸俗媒体对于人生成功一元论的观点。
站在反面角度为柳智宇说话的人更多,称其“思想高度非常人能企及,他人无需干涉”、“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道路的权利”。
孰是孰非,在他8年后的决定中仿佛揭开了答案,这两种观点或许都有些偏颇之处,他父亲的一句话点明了他做这一决定对于他究竟是好是坏。
柳智宇动机分析
柳智宇的故事极富传奇性。
高二时夺得2005年国际数学奥林匹克循环赛的金牌而一炮而红的他,后又以“加入国家队”、“保送北大数学系”、“麻省理工学院全额奖学金获得者”等诸多成绩闪耀于世人。
基于全民对数学的重视,之后近6年的关注时间,人们早已将他当作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数学新星,对他未来在数学领域大展拳脚,为国争光拭目以待。
可令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他的数学道路突然戛然而止,拒绝了麻省理工录取,北大毕业的他于龙泉寺出了家,师从学诚法师,此后8年不问世事。
时间流逝,8年以后,人们再次听到柳智宇的消息,却是他还了俗,并注册了微博,做起了心理咨询师,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普渡众生”,而让他做出这一决定的直接原因在于:他所敬爱的学诚法师爆出了骚扰丑闻。
乍听这样的决定过于草率,要知道,当初“出家”的决定对柳智宇来说,所付出的“代价”要远远高于常人。
每个人的天赋都是有限的,出家意味着他放弃了通过在数学道路上努力而获得的所有成就。
可当我们对他的性格及内心需求进行深入了解后,便能在换位思考中理解他的这一作为。
学生时代的柳智宇,体质较差,老师在体育中考时暗示他“不用担心结果”,他因此得到了满分成绩,他却觉得对其他同学不公平,便写信告发了自己的老师。
一个对与自身利益密切相关的事,都无法忍耐一点污浊的人,自然对于明晃晃的丑闻无法忍受。
从一定意义上来说,柳智宇本人存在一定的精神洁癖。
多次在竞赛中获得好成绩的柳智宇,并没有天之骄子的傲气,他反而经常向自己发问:即便做出了努力,但如何才能真正的帮助他人?
在《如何成为一个有思想的人》中,柳智宇曾写道:
“对未知领域没有敬畏、对真理不热爱,真诚的好奇心从何而生呢?……又何以研究政治、经济、社会以奉献人类呢?”
由此可见,柳智宇与自私并不沾边,他的品德是高尚的,对于人生的态度上是积极的,他是具有很强社会性的人。
他出家的决定,与单一选择人生道路关系也不大,他是在寻找如何真正的实现自我,如何真正的帮助别人。
佛学与自然科学的内在联系
在柳智宇选择放弃数学道路后,他的亲友都曾劝说过他,尤其是他的父母,更是因此没有办法吃好睡好,父母自然是想要给予子女最好的人生建议,可在一定程度上,他们也忽略了佛学本身对于柳智宇是有一定吸引力的。
佛学在平常人眼中一般是“避世之学”,他们认为只有世俗中的“失败者”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但自然科学的研究者早已经在佛学之中,发现了其与自然科学在观点上的相似之处。
在柳智宇给父母的信当中,曾试图深入浅出地告知父母“佛法”在被世俗赋予的偏见之外的,一些更为内核的东西。
“佛法是什么呢?就是佛陀彻底觉悟后,把他发现的宇宙人生的事实真相告诉我们,把人类身心所存在的问题和解决这些问题的方法,也通通告诉了我们。”
“所有这些真理和方法,就是佛法。认识这些真理,掌握这些方法,再用自己的身心作为实验室,亲自去实践和验证佛法。”
正如爱因斯坦在研究了半辈子的物理学转战哲学研究一样,自然科学的研究者很容易对宗教、哲学产生兴趣。
这对于旁人来说是不容易理解的问题,甚至会浅显地认为,崇尚科学自然要摒弃宗教,但并不是这样的。
爱因斯坦就曾说过:“没有宗教的科学是残废,没有科学的宗教是瞎子”。
举个例子,比如《金刚经》中说:“三千大千世界碎为微尘”,而在《楞严经》有解释,最小的微尘就是“邻虚尘”。
用我们现在的话讲,“邻虚尘”就是趋于0的极小空间,这将数学中的极限概念极为巧妙地叙述了出来。
再比如说,佛学文献当中有很多观点都讲到了“空间无边无际,时间无始无终”,这又与数学中无穷大的概念不谋而合。
正是由于在自然科学中以实验方法找到的规律,被佛学以定性的方式在书籍中广泛提及,使得高校学子对于佛学有着一种崇敬和向往。
学佛与学数学,哪一个更适合他?
柳智宇最终如愿以偿地出家了,不过,柳智宇带着这样清晰的目标感,早早地遁入空门,便能够达到他心中对于佛门的向往么?
我们再回到柳智宇在给父母的信中提到的“为什么不在家修行的原因”:
“的确也可以在家结婚修行,但是出家能够专心致志地学修佛法,全身心地投入,然后将全部时间用于帮助他人。”
他理想中的出家后学佛可以达到的一种状态“全身心的学佛”“用全部时间帮助别人”,现实中“打脸”的部分,却体现在他的父亲一段话中:
“柳智宇刚刚毕业还没有社会经验……李叔同也是在39岁功成名就之后才选择出家,孩子现在什么都不懂,没法帮助别人”。
如果说在学科知识、思想深度方面,柳智宇是“巨人”,在社会阅历方面,他却仅仅是一个“新人”。
一个未“入世”的人,是很难达到“出世”后的胸怀和见识的。
就像他在学生时代,面对体育老师的不当行为,他都丝毫容不得,最终采取硬性方式解决,面对这个世界的种种黑暗,面对因这些黑暗受伤的人,他又如何能出手“营救”呢?
我们从他的经历中,能够感受到他的感性思维与理性思维一样强大,却存在着一定的理想化倾向。
正是由于他的“阅历不足”,才无法真正和更多人所遭遇的世间疾苦联系在一起。
对于柳智宇来说,数学之路走得过于顺畅,唯一感受过厌烦难耐的“奥数比赛”,之后也会“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奥的数学研究,这与他想要“纯粹”的钻研知识的状态不谋而合。
“纯粹”是属于高知人才,在当下复杂的社会当中的一种“褒奖”,面对的是能将学习成果转变为推动社会发展成果的人。
这是佛学所给不了的,虽与自然科学得到的最终结论有相似之处,佛学终究是一门“修心”之学,“科学是求物质的进步, 而佛学是求心理的进步。”
科学发现是可以便利生活,增殖财富的,是可以拿来供人使用的;佛学需要引导人以所示之道修行,其证知也多分为主观的体验,因而较难于强迫一切人接受。
以柳智宇想要获得心灵释然的角度而言,学佛更适合,可以帮助“别人”,而要帮助社会,数学之路则更为适合。
同样迷茫的柳智宇
进入到寺庙当中生活的柳智宇在随后几年一直默默无闻,并没有像他在数学领域研究那般出彩。但他最终还是还了俗,一定程度也代表着他对于“寺庙生活”由肯定态度转变为了否定。
寺庙中的生活与“学佛”不能完全划等号,与他敬爱的师傅学诚法师爆出丑闻一般,寺庙因“普渡众生”,总会吸引一部分并不是诚心向佛的“投机分子”参与其中。
让“柳智宇们”误解寺庙生活的,也是“学诚法师们”,学诚法师在招生期间,便有意识地在凤凰岭营造一个“比较适合知识分子”的氛围,从而吸引大批高材生加入其中。
这虽算不得一种欺骗,佛门确是修行圣地,其不足之处却还是被“学诚法师们”现实美化了。
我们从柳智宇与佛学:加入北大禅学社、参加禅文化活动,拜访柏林禅寺的高僧,这样的过程中,我们不难发现他的心态依旧是学生心态,一心学佛。
他当时所迫切想参与其中的,更多的是一种“学佛本身的环境和氛围”,学习欲望仍占据着主导,对于遁入空门的选择,存在着一定的盲目性。
不过这样的选择偏差却很容易让人理解。
如同当下一个流行的说法:人的选择总要在他的阅历之前,未懂学科知识的人被要求选专业,没有社会经验的人被要求行业,这本就是一种残忍。
柳智宇也是迷茫大军中的一员,没有终身学佛的硬性理由,涉猎佛学知识时年纪也尚不成熟,理解得不够深刻。
如今柳智宇选择将自己多年所学以“心理咨询”的方式帮助别人解除心病,同样也是他自身阅历丰富的一个很好的途径。
等他听过、见过世间更多的善恶,仍能以平常心以待之,并能以佛学之道进行解释与化解,他便可以真正步入下一阶段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