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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7万大军考硕士, “硕士教育”正变得尴尬而可疑

2月21日是研究生考试放榜日。据各地发布的通告,考生可以陆续开始查询2022年度的考研初试成绩。另有部分省份尚未公布成绩查询时间。而微博上,"考研二战"的话题再次登上热搜。

“12月死2月埋”,这种段子式的调侃,体现出了广大考研学生面临的巨大压力和焦虑。

与"考研二战"同时登上热搜的,还有一个“传说”。一位母亲在视频中祈祷,希望女儿考研能有好成绩,“保佑她能上660分”。但这位妈妈不知道,研究生考试满分只有500,她把考研等同于高考了。

这位母亲身上显而易见的焦虑,与女儿作为考研生的焦虑并不一脉相通:母亲的焦虑反映的是“鸡娃”的本质:面对久兴不衰的考研热,家长并不知道为什么竞争,也不知道该怎样竞争,却又身不由己地投入到竞争中去。而对女儿自己来说,面临的却是大学生就业“內卷"压力下,不得不去追求更高学历的残酷现实。

所谓“考研二战”,就是这种竞争的直接结果。“考研二战”,指的是第二次参加考研,意味着大学本科毕业没有投入到工作市场,继续“留级”备考。在今年有关考研成绩的热搜中,“考研二战”的讨论明显增多,是最热门的话题。

这并不是说大部分考研党都是“二战选手”,而是因为参加“二战”的有更多话要说,他们也更加焦虑。

他们已经毕业半年,在过去一年时间(从上次放榜开始算),他们全身心投入到考试中,就像高考复读生那样,每天早出晚归去抢占自习室。

去年7月,他们就应该毕业离校。现在,如果未能上榜,他们接下来怎么继续复习就是一个难题。很多人会想办法赖在母校,和那些考研的师弟师妹们一起自习。

但是,要继续住在学校很难,很多人不得不在外租房,因为没有工作,只好选择继续“啃老”。

因此,“二战选手”的压力可谓非常巨大。他们甚至比衡水中学的复读生们还要艰难,因为“高四生”毕竟还可以算“未成年人”;而一个大学毕业生,不管是社会和家庭,都会把他视为成年人,认为他应该踏入社会,而不是停留在原处。

“考研二战”现象一直都有,但在最近三年可能变得更加严重了。2020年初因疫情影响到大学毕业生就业,国家鼓励应届生“继续考研”,也鼓励大学扩招研究生,这对“二战选手”算是一种鼓励。

数据也能支持这一点:过去7年,每年硕士研究生报考人数平均增长15.8%,2022年更是呈现爆炸式增长,比2021年多80万,增幅为21%。这一次,全国硕士研究生报名人数已经达到惊人的457万人。

实际上,过去三年的研究生报名人数,“同比增长”要大大超过几年前。考虑到本科毕业生数量只是“略有增长”,这意味着有更多毕业生选择参加“二战”。

一方面,大学生就业确实困难,很多人难以找到理想的工作,也不想像一些媒体鼓吹的那样去“送外卖”。

另一方面,教育部门对高校“毕业生就业率”的考核也不再那么严格,“灵活就业”也算是可以解决的方案,很多高校也不再认真督促学生去“签协议”。这对“二战”是一种制度性鼓励。

但457万人选择考硕士,还是让“硕士教育”本身变得尴尬而可疑。

人们通常理解,本科生毕业应该投入“就业市场”,可以从事与专业不对口的工作,先养活自己;而博士毕业,则理所当然地去“搞科研”“做学问”,不管是在高校还是在企业,都应该“做研究”,为某一专业提供增量。

过去,“硕士”被看成是博士的前奏,因为在硕士阶段要建立真正的专业意识,算是站在“研究”的门口。

如今,“硕士”更多是本科的“延伸”,绝大部分要考硕士的人,都不是为了做研究,而是“不想马上参加工作”,很大程度只是对就业的“逃避”。等到硕士毕业后,他们会和本科生去竞争同一种岗位。

这不仅是某种程度的“内卷”,也意味着硕士考试本身已经越来越“高考化”。放榜日的讨论,充斥着某种像高考一样的氛围,大家都聚焦于多少分能够上线,几乎没见人打听和讨论“专业”。

一个有意思的证据是,相关求彩头的“迷信”也大大流行了。北京地铁8号线有一个站名叫“上岸”,研究生考试前引来大量考生来沾喜气。

十几年前,我在北京一所高校读硕士的时候,招生老师感叹“山东同学”的威力,因为某个学院招的硕士有40%来自山东。

山东有好几所大学,学生从大一开始就立志考研,整个大学四年都在备考,过得像高考一样等待着人生再次发牌的机会。

现在,毫无疑问,有更多地方、更多高校的学生都加入到了这个竞赛中来。尤其是“二战选手”身上,集中体现了这种残酷性。

面对研究生考试已经"异化"的现实,本文开头提到的那位母亲是混沌的,但其实也是敏锐的。她在懵懂中可能已感知到,考硕士和高考其实没什么区别。

而硕士考试的"高考化",与大学教育的本来目标已愈发偏离,这则是全社会必须面对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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