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产房的一刻,很多陪产家属才意识到,刚刚手持止血钳夹住脐带的不是产科医生,而是助产士。”从南方医科大学护理学院毕业的龚超凡是国内首批助产学本科生。如她所言,许多人并不了解助产士,“实际上,助产士具备独立接生和护理产妇的能力,工作性质介于产科护士与产科医生之间,因此有产科主任说,一名工作多年的助产士,其经验不亚于一名产科医生”。在教育部近日公布的2021年度国家级和省级一流本科专业建设点名单中,南方医科大学助产学专业跻身2021年度国家级一流本科专业建设点。这是该专业首次入选,该校也是全国唯一入选的高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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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助产专业方向到助产本科
“2011年开设护理学助产专业方向,2014年成为原国家卫生计生委助产本科培养试点院校,2017年成为教育部首批助产本科专业培养院校,开始招收助产学本科生……”梳理10余年的助产本科教育实践,南方医科大学护理学院院长张立力表示,“从助产学首次独立出现在教育部本科专业目录到首次入选国家级一流本科专业建设点,学校经历两个‘首次’。如今看来,国家对助产学发展的高度重视具有前瞻性,符合当前优化生育政策的要求,也回应着每个家庭对优生优育的期待。”
“助产学具有很强的实践性、专业性。”南方医科大学护理学院助产学系负责人翟巾帼副教授介绍,2017年4月成为助产本科专业培养院校后,学校组织校内外多位专家对护理学助产专业方向培养方案进行修订,结合助产学学科特点,最终形成助产本科培养方案。一是将助产学核心课程由144学时增加至160学时,其中理论学时与实践学时比例由2∶1调整至1∶1;二是将实验课程由单项技能培训转变为综合技能实训,运用高仿真情景模拟教学,锻炼学生的快速反应、沟通、现场掌控等核心能力;三是为本科二、三年级学生制订助产本科早期实习方案。“上述调整的目的在于实现理论与实践的深度融合,真正学以致用。”
申报国家级一流本科专业建设点,需具备专业定位明确、专业管理规范、改革成效突出、师资力量雄厚、培养质量一流等基本条件。在张立力看来,这是迈向一流本科专业的关键一步。“入选国家级一流本科专业建设点,于我们而言,既是这一阶段的终点线,也是下一阶段的起跑线。在2022软科中国大学专业排名中,南方医科大学助产学专业获得‘A﹢’,但在学科支撑和专业就业上仍有提升空间。这提示需持续深化以岗位胜任力为导向,以人文素质教育为特色的助产本科人才培养体系。”
02
从就业“零压力”到职场优越感
回想起毕业求职时的情形,与龚超凡师出同门的彭斌直言“零压力”,“助产士作为专业化护理人才非常稀缺,况且我们又是助产学本科生,基本都能留在实习医院,不需再投简历”。在南方医科大学护理学院2017级助产学专业54名学生中,有18人进入了三甲妇幼专科医院,15人进入了三甲综合医院。
这种“优越感”延续至临床工作中。记者了解到,部分助产士是由妇产科护士转岗而来,在多数医院里,需经两三年的培训才能承担起助产士的工作。“而我们有本科4年的基础,自然更快进入角色。”彭斌说。
“比如产妇出血,护理学出身的新助产士第一反应是呼叫产科医生,而我的第一反应是监测胎心,确定有无胎儿窘迫并观察产妇生命体征后再汇报给产科医生。”龚超凡说,不同的反应缘于在校期间培养目标和培养方式的差异。“临床实习期间,护理学专业学生在产房仅轮转1周,而助产学专业要轮转3个月。独立接生的岗位要求,加之产房里高度紧张的工作状态,使我们必须熟悉并能应对产程突变,进而形成独立思考、独立判断、独立处置的意识和能力,不能过于依赖医嘱。”
除独立接生普通产妇外,助产士也要配合产科医生等多学科团队,完成高危孕产妇的协作救治。“接诊孕情危急产妇时,我们更关注产妇是初产妇还是经产妇、孕周数等信息,而护理学出身的新助产士则习惯于从基础护理入手。相较而言,同样的时间内,我们汇报给产科医生的信息更有针对性。”彭斌说。
龚超凡和彭斌的职业自信,得益于南方医科大学围绕通识教育、医学基础、护理通科、助产专科4个培养阶段所构建的助产课程体系。翟巾帼告诉记者,本科一年级时,学校就开设了助产学导论这门课程,旨在帮助大一新生对助产士工作职责有初步认知,建立职业忠诚度;到本科二年级,学校引入围生期健康评估和护理学基础课程;从本科三年级开始,在学生具备一定的专业知识与技能的基础上,学校开展系统化、规范化的助产专科授课。“同时,10所国内一流的妇产科医院和国家级助产士规范化培训基地提供实习和见习平台,夯实了助产综合实践能力的培养。”目前,该课程体系所搭建的省级“助产学精品在线课程”已被国内15所医学院校采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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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扩大招生到强化师资
助产士的技术水平和操作能力关系母婴安危。《2021年世界助产士状况报告》指出,到2035年,由助产士提供的护理服务将避免约2/3的孕产妇、新生儿死亡和死产,每年挽救430万人的生命。翟巾帼表示,未来助产士的价值不仅在产房,他们更将活跃在助产士门诊、孕妇学校,成为孕产妇获取围产保健知识的重要桥梁。“比如2018年,我们首次引入全球群组化母婴保健项目,就是在传统孕期保健的基础上,通过医务人员介入,引导孕妇分享和学习彼此的经验并参与以自我为主导的母婴保健模式,为孕产妇提供生命早期1000天的保健服务。”
随着妇幼健康事业从持续降低孕产妇和儿童死亡率以保障“生存”,转向更加关注生命质量以促进“繁荣”跃升,助产学专业独立于护理学专业上升为本科教育,正成为主流趋势。翟巾帼告诉记者,在高收入国家,具有博士学位的助产士占比超过50%,博士学位和硕士学位的总和占比约为85%。
自2017年教育部批准4所院校率先招收助产学本科生至今,国内已有60余所院校陆续开设助产学本科专业。令翟巾帼担忧的是,有无与迅速扩张的招生规模匹配的师资力量,或将成为影响助产专业发展的因素之一。
“临床助产士按照卫生技术系列职称晋升,高校助产教师按照高教系列职称晋升。矛盾的是,现行政策下,助产士可到高校授课,晋升高教系列职称,而专职助产教师却只能参与临床实践,不能晋升卫生技术系列职称。这是广东省乃至全国的普遍现象。以我本人为例,即使在成为高校助产教师之前,已取得卫生技术系列高级职称,完全胜任临床助产士的工作,如今也不能回到临床独立开展工作,而助产学又是一门实践性很强的专业,无论教学或是科研,均需紧密结合临床。”翟巾帼认为,这阻碍着高校助产教师将临床最前沿的助产技术传授给学生,容易导致理论滞后于实践,更不利于科研产出向临床的转化和应用。
“只有先成为一名优秀的助产士,才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助产教师,带出优秀的助产生。”翟巾帼建议,允许高校助产教师同时注册、参评高教系列职称和卫生技术系列职称,让教师有条件回归临床。与此同时,也可促进产学研的深化。
文:健康报记者赵星月
编辑:管仲瑶
校对:马杨
审核:徐秉楠闫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