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有个学术新闻,《Nature》子刊《自然人类行为》杂志报道,斯坦福大学(Stanford University)、莫斯科国立高等经济学院(HSE University Moscow)、教育考试服务中心(ETS)以及国内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和印度的大学共同发起一项研究,跟踪统计各国大学生的水平。
研究人员最后得出结论,中国青少年在经过大学学习后,批判性思维能力和学术技能水平均出现了下降,总体落后于美国大学生。
这让我很难不想到,近几年国内愈演愈烈的低估欧美理工科水平的论调,这类论调的大意是“美国普通白人科学知识很差,算数都不行,一大票人还不相信达尔文进化论,认为人不是进化来的,是上帝造的”“美国高科技能力本身不行,全靠华人和印度人撑着”。
《Nature》子刊的这项研究,用严谨的方法展现了中国和西方的真实差距。其实,大家可以看最近颁布的诺贝尔奖,就知道白人有多强了。
迄今为止,美国共有377人获得诺贝尔奖,位居世界第1,英国位列第二,共130人,德国位列第三,共108人,排除掉文学奖跟和平奖,欧美人在科学类奖项也是甩开其他人一大截。当今世界的科技强国,除了日本这个例外,全是欧美白人国家。
那么,为啥欧美白人大众普遍无知,欧美国家的顶尖科研能力却强得逆天呢,我今天就来好好解释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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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有“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传统,中国人到了美国,也重视教育,这点是公认的,毋庸置疑的。
美国各族裔的学力测验,SAT(相当于美国高考),国际经合组织的 PISA(学生能力国际评估),以及单测数学与科学的 TIMSS,华裔学生都排在前列。
但是呢,较真来讲,美国人在西方国家里算比较拼娃的。
在教育军备竞赛上,大体来分,西方白人国家里边,美国人的焦虑感最强,英国意大利其次,德国和北欧最佛系。美国的高中生平均每周花6小时做作业(私立学校的作业时间为9小时以上,平均值被普通的公立学校拉低了),英国的高中生为5小时,而北欧为3小时。
以前《读者》《意林》经常讲,美国青少年把独立自主的优先级放在刻苦学习之前,美国人自小就富有自我意识,做事有主见。为了摆脱父母的依赖,青少年早早出去打零工。课外生活也是丰富多彩,美国青少年社交频繁,打篮球、棒球,到处溜达,晚上开party聚会。
《读者》《意林》讲的这套“美国人重视培养孩子的独立精神”,已经是老黄历了。
美国很大程度上不搞宽松教育了,尤其是中产家长,监护盘旋在孩子上空,寸步不离,就像直升机一样,他们的这种教育模式被称为「直升机式育儿」。年轻一代的不少美国人,熬夜看书,刷题目,艰苦程度不亚于中国的中学生。
有本教育问题最新前沿的著作《爱,金钱和孩子》,比较研究不同国家和不同阶层的教养方式。
里面有个问卷调查,询问世界各国的家长会向子女传递什么样的价值理念,哪些品质是最重要的。问卷设置的选项,包括勤奋、独立性、责任感、想象力、对他人的宽容和尊重、节俭、决心和毅力、无私和服从。
这个问卷里的勤奋,具体含义相当于咱们中国常说的,“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65%的美国父母把勤奋列为教育子女成长的价值理念,而认可勤奋价值观的德国父母,比例为30%,北欧五国,这个比例最低,在11%—17%之间。
搞笑的是,美国人到了欧洲国家后,还输出焦虑。
《爱,金钱和孩子》作者法布里齐奥·齐利博蒂,从美国移居到瑞典,他第一件事,就是为了给女儿,找钢琴课,结果找了半天才找到。因为瑞典本土小孩不怎么报课外班,他女儿钢琴班上的孩子几乎没瑞典人,大多数来自亚裔移民家庭。而这位钢琴老师也不是瑞典人,是东欧移民。
瑞典几乎不存在教育军备竞赛,幼儿园明确不会提供正式的教学,阅读、写作课通通没有。法布里齐奥这个老美,大呼看不懂,瑞典的父母咋一点都不着急。
2015《时代》杂志上发表一篇文章,意思差不多,一位移居柏林的美国母亲抱怨,德国的幼儿园不注重学业,德国父母也不敦促他们的孩子学习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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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典是个超级佛系养娃的国家,国家正式义务教育要到7岁才开始,小学生在年满13 周岁之前不会收到任何成绩单。
瑞典基础教育散漫,那么,科研水平怎么样,是不是很落后?
答案并非如此,瑞典共拿到31个获得诺贝尔奖,在2016年全球创新指数(Global Innovation Index)中瑞典名列前茅,宽松教育丝毫没有影响他们的科技创新水平。
教育军备竞赛背后,其实是福利制度和贫富悬殊问题。
在福利国家制度下,最穷的群体有政府保障兜底,所以北欧社会气氛安逸,不崇尚竞争,没必要从小折腾孩子。而法国意大利福利稍微欠缺,家长心态比较焦虑,教育军备竞赛开始有些激烈了。在贫富悬殊最大的美国,家长们最为焦虑,望子成龙。
说白了,鸡娃只跟个人前途有关,跟国家整体技术科研实力没有必然性。不是说一个国家的父母们拼命鸡娃,这个国家必然科技牛逼。德国的科技水平,远远吊打法国意大利这两个鸡娃激烈的国家。
那么,基础教育跟尖端科学技术到底是啥关系呢?
可以来看看美国,如果是在招收多族裔的美国学校,通常会出现个有意思的现象,成绩排前十名有很多华人和印度人,而第一名学霸却往往是白人青少年,而且这个白人一骑绝尘,第一名跟第二名差距拉得非常大。
这种学霸是天生的,跟书山题海练出来的亚裔学霸,有着显著差异。
微博上有个从小留美的博主说,做题家型学霸和天才型学霸是有本质区别的,中间隔着再多知识也填不满的 gap。
记得 high school 里对英语要求不高的数学课,从第二名到第五名都被中国学生承包(已经很夸张了,全校不到二十个留学生),但是第一名永远是个白人男孩,喜欢歌剧和戏剧,还组建了学校里的 drama 社团,平时在走廊里走过都在帕瓦罗蒂唱腔哼歌,考试很喜欢答完在 cheat sheet 上写歌。
天生的学霸只是把做题当成一种开发智力的爱好,他本身全能,业余时间玩玩棒球,唱唱歌剧。
今年诺贝尔化学奖的得主,Carolyn Bertozzi教授就是这种天生的学霸。她在哈佛大学的时候,玩音乐,在一支重金属乐队担任键盘手与和声,还经常去酒吧靠表演赚学杂费。
更有趣的是,这支校园乐队的吉他手在毕业后前往洛杉矶发展,并成了一位摇滚明星。
但是华人的小孩呢,在“重理轻文”“唯分数论”的氛围中成长,这种优秀是通过熬夜刷题训练出来的优秀。很多华人家长督促孩子做题,拼命鸡娃,尤其特别迷恋奥数奖项。在华人家长心目中,孩子拿了奥数金牌比当上总统还有面子。
而白人那些擅长奥数的学霸,是本身有天赋与兴趣的,他们以探索好奇心为驱动力。
可以说,白人理工科精英的基数少,但顶级头部那一批是真的大神,而恰好科技领域,第一流人才的马太效应放得非常大。干过IT的朋友都知道马太效应的道理,一个超级优秀码农,能顶得上十个乃至百个普通优秀码农。
所以,诺贝尔物理、化学等奖项得主,有那么多西方白人。在美国科学界,最顶级的那一批人才,通常也是白人 ,而不是华人和印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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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博知乎上,有些人吹美英德的白人厉害,科研能力强,吹日耳曼白人是高等民族,还有说西方海洋文明优于中华黄土文明啥的。我跟这些种族主义者不一样,我讲白人科研能力强,是从制度硬件来分析。
西方这套教育制度,有个非常值得中国学习的地方,就是对精英人才友好,充分释放他们的天赋与兴趣。
美国最近几年的奥数代表团,不少是穷乡僻壤的农村白人孩子,父母大多就只有高中学历。这些白人孩子,学校老师的水平也一般般,他们在网络上自学,结果发现自己竟然在数学上特别有天赋,于是开始学了,学习过程美滋滋。
而我们国家是填鸭式应试教育,从幼儿园阶段就开始搞教育军备竞赛,疯狂报补习班,搞得大家都很痛苦。
有数据为证,去年的国民心理健康发展报告显示,中国青少年抑郁症高发,初中生三成,高中生四成。其中重度抑郁,小学生1.9%—3.3%,初中生7.6%—8.6%,高中10.9%—12.5%。
北京大学心理健康教育与咨询中心副主任、总督导,精神科主治医师徐凯文做过一个统计,北大一年级的新生,包括本科生和研究生,其中有30.4%的学生得了“空心病”。
啥是“空心病”呢,通俗来说,这些学生有强烈的孤独感和无意义感,认为人生和学习没有意义,觉得活着不开心,考上了北大这所全国顶级学府,也没啥意思。
可能外人觉得这帮孩子凡尔赛了,考上了北大,其他人羡慕还来不及,这些尖子生得了便宜还卖乖。
但当事人是真的痛苦,空心病跟抑郁症类似,症状为情绪低落、兴趣减退、快感缺乏,如果到精神科医院的话,一定会被诊疗抑郁症,但是问题是药物无效,所有药物都无效。
来到徐凯文心理咨询中心的,一半以上都是儿童青少年,尤其很多高中生,他们坐在沙发上,说人生没有什么价值和意义,对任何事情都无感,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们感到开心快乐。
世界上这么多好吃的、好玩的、美好的和幸福的东西,都不能打动他们。他们感觉自己和这个世界没有联系,觉得世界可有可无,自己也可有可无,也因此很容易去轻易地放弃自己。
徐凯文提到一个国际学校的学生,他生下来就按照父母的安排来,目标为考到美国的藤校。在国际学校念高三的时候,他也一直是班里的第一名。然后有一天,他妈妈联系徐凯文,说孩子走了,用在学校学到的化学知识,给自己注射了毒药,结束了生命。在这之前,他每天学到4:30,学习到崩溃,他终于不想再继续这样的生活了。
我们国家现在的这种教育,导致了学生越来越大的压力。很多孩子没兴趣,在家长的强压下去学习,或者本来有兴趣,被填鸭式教育磨灭了。
而欧美教育体系是放养的,或许提高不了大部分人的知识水平,但对于真有天赋与兴趣的孩子非常有利,学校能因势利导,把这种极富潜力的孩子打造成天才,而且是顶级天才。
中国人对于欧美理工科的科研水平,不能过分低估,也不能妄自菲薄,觉得洋人远超中国。
互联网上,吹“日耳曼白人高等民族”“西方海洋文明优于中华黄土文明”是一个极端;认为“美国平民老百姓科学知识很差,算数都不会”“美国高科技能力本身不行,全靠华人和印度人撑着”是另一个极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