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简直太糊涂,你知道这样做意味着什么吗?你怎么能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办公室里身为班主任的李存义正对着一个低着头的学生“大发雷霆”。
他有些恨铁不成钢,面前的正是他最得意的学生,私下多位老师都坚信的清北苗子李金山。
这次高考后他正等着李金山能拿到清北的录取通知书,让他这个当老师的脸上也长长光。
高考出成绩的当天李存义亲自给他查的分数,239分!这个分数别说清北,哪个大学都考不上,他不相信这是李金山的成绩,坚持认为阅卷系统出了问题。
老师跑断腿,学生无所谓
李金山平时在学校老师眼里那是香饽饽一般的存在,成绩从来都是第一名能把第二名甩下几十分。
性格沉稳扎实不骄不躁,对待有需要的同学也是耐心指导,没有其他学霸身上骄傲自满的张狂劲。
老师对他放心同学对他喜爱,高考前几次的轮番统考,大多数同学都因为高考前的紧张气氛,成绩普遍出现波动,可是李金山的成绩依旧稳居榜首。
作为班主任的李存义对李金山很是关注,一是这个孩子是他们很多老师心里的清北苗子,多少届学生中都很难出现这样稳扎稳打的好苗子,对此他很重视。
二是这个孩子性格虽然沉稳低调,但多多少少带些山村孩子特有的自卑内向,他很担心李金山考前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导致高考发挥失常,这样的例子并不少见。
为此,李存义在学校开高考动员大会之前,特意将李金山带到办公室开思想会议。
李金山还郑重其事地保证:“老师,你放心我不紧张,我一定好好考。”得了这句话李存义心里才有了一点安慰。
6月7号、8号高考这两天,湖南热得出奇,考场门口聚集了众多送孩子的家长。
李存义也来送他的学生进考场,为了避免给学生压力,高考当天他什么也没说,连鼓励的话也不敢多说。
看着李金山走进考场,他内心生出一股老父亲般得自豪,他一直相信将来的李金山必定会有大出息。
6月25日,高考出成绩的日子,李存义提前坐到电脑前拿着李金山的准考证号一个数一个数输进去,当年他自己儿子查成绩他都没这么紧张。
时间一到他点下鼠标左键,本以为是个惊喜,结果变成了惊吓,239分?怎么可能呢?
这个孩子从来没考过这么低的分数,不对,不对,一定是我输错了,我再查一次,李存义在心里自我安慰到。
查了整整3次,显示的都是239分,李存义急了,怎么可能呢?这怎么可能?
他首先想到的是阅卷失误或是合分失误,他立即联系校长两人四处奔走,想确定是阅卷系统出的问题。
两人想着提前查出错误源头,给李金山一个交代,高考失误对一个尖子生的打击可想而知,李存义不想看到高考折断李金山飞出乡村的翅膀。
湖南夏天30多度的高温,李存义顶着大太阳四处找人核实分数,结果被告知要考生在场。
李存义原本想自己找到错误再通知李金山,这样对孩子的影响能少点,没想到还是要李金山出面。
他来不及休息,立即从教育局拐进山里到李金山家,李存义一直知道李金山家住山里并不富裕。
却从来不知道李金山的家竟是如此的破败,从远处看一个低矮的泥胚院子,院墙有些地方泥土已经倒塌用棍子支撑着。
正房是三间泥胚屋子,同村其他人家已经盖上了小洋楼,平常的也是砖瓦房,李家却还是泥胚房。
李存义看着从院里出来的李国华此人正是李金山的父亲,他首先介绍了自己的来意,说道:“金山的高考成绩出了点问题,现在我要带他去教育局查分,他在家没?”
一听儿子的高考成绩出问题了,李国华很吃惊,虽说不知道孩子到底能考上啥大学,但李金山从小到大的学习都没让家里操过心。
但这次高考已结束,李金山到家就说自己要去打工赚钱,李父想着孩子也大了是得出去跑跑了,就同意了。
“金山说是到城里打工去了,高考完就去了一直也没回过家,我让他弟去找他回来,老师你上屋里坐着,他下午就能到家。”李父对李存义说到。
李存义虽然心急如焚也只能耐心等着,李金山的弟弟正在上高一,现在暑假正好在家,听着父亲的嘱咐立即出门去了。
中午饭是李母张罗的,看得出来为招待李存义,李母将自家最丰盛的菜都准备上了。
看着桌子上一盘炒鸡蛋,一盘青菜一盘拌豆腐时,李存义极力压抑住内心的动容。
学校每年都有贫困补助,李金山因为家住山村,平时在学校也很拮据,为不伤孩子得自尊心,作为班主任他没细打听过李金山的家境情况,李金山也从来没说过。
没想到这个孩子将事情,都藏在心里,思及此他更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出李金山高考成绩为什么这么低,到底哪出错了,还孩子一个光明的未来。
李金山和弟弟饭后赶回来了,看到老师在自己家,李金山有些窘迫,老师再次向李金山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你俩快吃点饭,吃饭我带你去教育局,你的成绩肯定是改错了,咱得早点查出来不然影响你报考。”
李金山倒显得很平静:“老师,我不想去,考不上就不上了,没上大学的这么多,大家都活得挺好的,我不上也没啥。”
“你说啥?你知道上不上大学对人影响有多大不?你肯定能考上名牌大学,咋能说不上就不上呢?
走走走,现在咱就去教育局,查完成绩上我家吃饭。”李存义说完给李家父母打了招呼,拽着李金山就往外走。
阅卷系统没错,真相让老师难以接受
两人火急火燎赶到教育局,这几天李存义已经来过好几趟了,工作人员一看到他就知道他的干啥。
看着身边的李金山问道:“这次带学生本人来了?就是查他的成绩是吧?”
李存义笑着回道:“是,查他的成绩我要看一下每科的试卷。”说着将一系列证件交给工作人员。
核对每科成绩后总分确实没错,但有三科0分让李存义很是不解,李存义不想让老师查下去了。
站在一旁道:“老师,我真的不想上大学了,我不上也没事,我不后悔,您别查了行吗?”
李存义一直觉得是孩子对高考失望了,生怕他从此低迷下去,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好好的学习苗子走上弯路。
查了试卷他还不甘心,又多次找人想要看一眼高考当日考场的监控,他想知道高考那两天李金山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这样对待高考。
辗转多处李存义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查看了高考考场的监控,发现有三科考试李金山全程没有答卷交了白卷。
看到这一幕李存义如五雷轰顶般,他一直相信李金山,宁愿怀疑阅卷系统出了问题,也从来没怀疑过自己的学生,李金山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知道你这么做还得是谁吗?是你自己啊,你怎么这么糊涂,谁让你这么大胆的,高考都敢交白卷?”李存义怒不可遏,他将自己压抑心里多日的愤怒都吼给李金山听。
“老师,对不起,让你失望了,我,我就是不想上大学了,您别对我抱希望了,我不值得。”李金山极力克制住自己的眼泪,他发现面对这个恩师,他实在撒不了谎。
“告诉老师你为什么这么做?你是不是有苦衷?你说出来,老师能帮的一定帮你,孩子,这是关于你一辈子的大事,老师真的不能看你走上弯路。
虽说人生不止高考一条路,但你明明能走这条路而且能走得很好,为什么要放弃呢?跟老师说说。”李存义耐心地开导到。
李金山接近一米八的大个子,哇地一声哭出来,他扑到李存义身上痛痛快快地哭了好一阵。
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后,他缓缓开口,说出了深埋在心底的真相,这一点他谁都没说,他也从来都不敢说。
“我不想上大学了,我家负担太重了,我爸妈都有病,爸爸最近的肺病又严重了整夜整夜地咳嗽,因为怕花钱他一直忍着没去医院。
我妈也天天腰腿疼都是靠土方自己治,从来没上过正规医院,我弟上高一正是花钱的时候,他学习也很好我打算打工供他上学,再挣点钱给我爸妈治病。
我上高中这几年的学费生活费,都是我爸妈东拼西凑借的,听说我要上大学了我爸很早就开始给人家借钱了,为了给我凑学费他的药也停了。
以前医生都说过,他的病很重,长时间不服药有生命危险,老师我不想因为我上学,我爸连命都没了,你说到那时候我即使考上清华北大又有什么有?
所以我才交了白卷,这样他们知道是我自己没考上大学,才会同意让我去打工,只有这样我心里才好受一点,我已经18岁了,不想再成为家里的负担了。
您也看见我家的情况了,我想挑起家里的重担,让我爸妈好好歇歇,我相信我弟也能考上大学,这样我们家也能出个大学生,我爸妈脸上也有光。
老师,这话我只跟你一个人说,你别告诉我爸妈,我不想让他们操心。”
听完李金山的一席话,李存义一个接近50岁的汉子泪流不止,是他这个做老师的失职,一直没察觉到李金山心里的打算。
要是高考前知道李金山的决定,他一定好好劝劝这个孩子,好在现在也不算太晚。
他擦拭掉自己脸上的泪痕,拍了拍李金山的肩膀道:“你放心老师替你保密,但你也要听老师的话,复读一年明年再考一次。
老师知道你家里不容易,但是你可知道你现在辍学打工,只能拼苦力一个月累死累活也挣不了多少钱,你怎么供弟弟上学让父母过上好日子?
你只有上了大学有了知识有了能力才能改变自己,改变家里的状况,虽然上大学耽误几年时间,看似不能挣钱,但大学有助学金、奖学金,约好的大学奖学金越高。
你还能兼职挣生活费,只要考上大学你就不用向家里要钱了,好的大学学费也很低你自己打工都能付。
所以,孩子你得上大学,你得靠自己的知识改变家境,如果你弟弟知道哥哥是用这样的方法供自己上学的,你让他心里怎么想?他还能好好上学么?
听老师的复读一年,老师给你申请补助,你要是不想让同学们知道你家的情况,老师给你申请到学校餐厅兼职,前提是你要好好学习,这次不能再任性了。
有什么事及时跟老师说,老师比你经历得多办法自然也多,你千万不能再自己藏在心里自己瞎做决定了,行吗?”李存义看着李金山像一个父亲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问到。
李金山一直都知道老师对他的期望,这次他不想再辜负老师了,郑重地点了点头回道:“老师,我听你的。”
李存义十分欣慰,当天亲自下厨给李金山做了一桌子菜,说是提前给他庆祝明年的好消息,一顿饭师生二人吃得有滋有味。
饭后李存义还亲自将李金山送到了家,向李父解释了原因:“金山这次没考好,不过我向学校申请了,让他再复读一年,我相信他明年肯定能考好,你放心他这次复读不要学费,他以后考上大学里学费也低得很,你身体不好该吃药吃药该看病看病,不要拖着。
别让孩子担心,明年金山一定给咱们老李家争光,你得养好身体,到时候亲自送他去上学,老哥,你放心今年这个孩子我一定给你看好,明年一准给你好消息。”李存义笑着对李父说到。
李父上前握着李存义的手止不住地颤抖:“李老师啊,麻烦你了,多亏了你劝金山,我知道这孩子不容易,我听你的好好吃药,明年咱一起送金山去上大学。”说完两人哈哈大笑。
李金山也笑心里却下定了决心:一定好好学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第二年高考当天李存义再次送李金山进考场,他拍了拍李金山的肩膀没说话,师生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知道对方的想法。
出成绩的当天,李金山跑到李存义的办公室,两人说好今年还由李存义帮他查成绩。
李存义这次更紧张了,查成绩之前特意问道:“你小子,这次真的好好考了吧?我都50岁了心脏再受不了二次打击了。”
“老师,你放心吧,我这次答得可认真了。”李金山郑重地答道。
成绩出来后,李金山的分数报清北有点悬,在老师的参考下报了武汉大学。
武大录取通知书下来的当天,李金山第一个打电话通知了老师,李存义高兴得合不拢嘴,还不忘说开学那天一定去送他。
开学当天一行人高高兴兴地送李金山去报到,李家父母最高兴一路上和李存义说着感谢的话,李存义说道:“金山能考上好大学,当老师的脸上也有光,我当时也藏着私心呢,不用谢我。”车厢里顿时传出一片笑声。
如今的李金山在武大的朗朗书声中追逐着自己的梦想,将来的他一定会感谢李存义老师当年的开导和帮助。
李存义继续在高中到老师,将一批批花朵一样的学生培养成栋梁之材,每年看着一届届学生走进考场走进心仪的大学,他的内心都涌出无所比拟的自豪,他想这就是当老师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