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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年家里三场喜事, 我高考落榜想辍学, 还没结婚的二姐夫连夜赶来

本文三千六百余字,真是记叙90年代农村青年的成长道路,亲情与金钱之间的消耗,令人荡气回肠。为了增加可阅读性,部分情节做了艺术化加工,请注意甄别。

88年,是我父亲一生中过得最为狼狈的一年。那一年里,我们家连续三场喜事,曾经在村上算好的家庭,也几乎耗尽所有。

我兄弟姐妹五个,大姐年龄最长,几年前就已经结婚成家。到了88年,23岁的大哥和21岁的二姐都自由恋爱有了对象准备结婚。

作为父母,自己的孩子要成家了,哪里有推搪的理由?

再说了,父亲一辈子要强,在村上颇有点头脸不说,家庭条件也确实不错。既然孩子们都要结婚了,自然就高高兴兴地帮助他们筹办婚礼。

早几年前大姐结婚时,父亲没有要一分钱彩礼不说,还贴上了五六台家私,被褥铺盖一应俱全不说,还买了一台稀缺的14寸黑白电视当嫁妆。

那些嫁妆放到现在一点也不起眼,但在当时的地方上还是造成了较大的轰动,都说到底是范先生,才能够这么风光嫁女。

如今二姐要结婚,自然也得按照大姐的规矩办,用父亲的话说,那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三个女儿不能厚此薄彼亏待任何一个。

大哥的婚事是“娶进来”,大嫂是本村的姑娘,倒也没有要求多少彩礼,但要强的父亲还是认为,女儿嫁出去都要陪嫁,自己娶儿媳妇怎么能让人家说三道四?

于是,年初就着手建了三间红砖混凝土房子,算是安排给大哥大嫂的新房。

88年正是建材价格高涨的时候,我记得买回来的一千斤钢筋,就花了一千五百多块钱,除去红砖是大哥自己烧出来的不花钱之外,水泥要花钱买,匠人师傅的工资也不少。

大嫂是端午前后过的门,连带建房子和娶亲,两场喜事办下来,父亲花掉了所有的七八千存款。

一个“万元户”家庭,半年之间就成了“负翁”,曾经自信满满的父亲,突然间脸上就多了很多皱纹。

二姐也是自由恋爱,两人是初中的同学,对象是我们对岸村子的,从学校出来后就学了木匠,没事做的时候还做点生意。

因为我们地方的旧屋以木房子为主,那几年刚好又是翻建新屋的高峰期,未来的二姐夫学过木匠,对木料行当在行,于是就做起了旧屋木料转手买卖。

父亲对未来的二女婿挺满意,但要强的他也有他心里的倔强。

大哥建新房时,木匠就是未来的二姐夫,只是那时候还没有订婚,但二姐夫已经提着酒正式拜访过家里,算是承认了他们的关系。

未来的二姐夫给我们家做木匠活,或许也是为了讨未来岳父的欢心,一口答应不收一分钱工资。

但父亲就是不肯占这个便宜,还说这八字刚写一撇,我这个当长辈的就占你那么大便宜,说出去不得让乡亲们戳脊梁骨?

二姐夫的工资一分不少全付了,父亲自己的存款也耗尽不说,最后还去信用社稍微借了点。

大嫂过门了,一切都尘埃落定,这就轮到二姐的婚事,最后商定在八月中秋前一天办喜事。

于是,父亲又不得不紧锣密鼓地置办二姐的嫁妆。

那一年我17岁,正在县里的一中上高三,也就是88年毕业。

虽然我这个幺儿要高考,但父亲似乎完全忘记了这回事。

并非他忽视我的存在,因为从小到大,我就很能给他“争气“。

自从上学开始,虽然调皮捣蛋经常给他惹麻烦,但学习成绩从来不需要他操心。大大小小的考试,每次都能拿到奖品。我家的卧室墙壁里,整面墙就贴满了我的奖状。

所以,在父亲的心目中,我考上大学那是三只手指夹田螺——十拿九稳的事。而考上大学是不需要多少学费的。

于是,自从大哥建房子开始,唯一能见到父亲放松地笑着的场合,就是我回到家说起成绩的时候。

我自己也是信心满满,其他同学都在为高考而焦虑,甚至好几个同学晚上都睡不着。只有我完全没有任何的压力,该玩玩该睡睡。

开玩笑,年级第一的成绩,还需要担心考不上大学么?无非就是成绩高低学校好坏的事了。

但骄兵必败!那一年的高考,我成了我们学校最大的冷门,只考了498分,连大专线都没有过,勉强能够上个中专。

说什么中专!我要是想上中专,还需要多花这三年时间读高中?初中毕业时我可是主动放弃中专预选考试的。读了三年再叫我去上中专,你让我情何以堪?

成绩出来的那天,我就像一只打晕的小鸡一般,整个人彻底没有了精神,傻傻地在河边坐了一下午,直到天黑了,才被父亲“劝“回去。

尽管天黑,我看不到父亲脸上的表情,但我用脚趾头也能猜到,他肯定是更加憔悴了,却还是用我最熟悉的那种语气对我说:

老幺,要学会接受现实承认失败,落榜了又如何?我们复习一年来年再考就行了。在我看来,依你的性子,这次高考落榜对你是好事,让你也知道天多高地多厚,自古以来,多少聪明人,就是因为目高于顶而失败的?

我垂头丧气地跟着父亲回了家,就那么一个下午,我似乎马上就那么长大了不少,心里也明白了更多的道理。

在此之前,我简直就是目空一切,天大地大我最大。这一次折戟沉沙,大有一种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感觉。

但我再如何想奋发图强,也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父亲真的没钱了,连给二姐置办嫁妆的钱都没有,母亲每天都是唉声叹气的。

母亲说,自从嫁过来你们家之后,从来没有过过这么窘迫的日子,以前都是借东西给别人,现在竟然借油借盐还借米,走出去连影子都瘦了一半。

父亲劝我回来时说得很轻巧,不就是复读一年么。但真的回来了,复读一年的开支也是不得不面对的,学费850块,还有日常的伙食费资料费什么的,顶得上人家娶门亲了。

父亲当然不会和我说困难,讲了半辈子面子的他,哪里会在儿子面前说耽搁你学习的事?

他们不说,不代表我自己不知道,18岁的我,也自诩饱读诗书,当然也懂得了不少孝顺父母的心思。

看着父母每天都在为去哪里借钱讨论,我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为什么一定要复读?我先去打一年工赚点钱,平常也能复习不丢下功课,明年再回来复读不行么?

左思右想了一整天,最后在我自己心里形成了一个结论:这个主意不错,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十七八岁的我已经是个男子汉,也应该为父母分点忧了。

吃晚饭的时候,我便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尽量用一种很平静的口气说着。

父母听我说完,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二姐和三姐都放下了碗,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着我,让我的自信不由得又少了几分。

心里没有了自信,说话的语气就更弱了。想不到最先发话的是二姐:老弟,

你真的这么想?半工半读的例子不是没有,但你觉得适合你吗?你的玩心那么重,都打工了还记得复习不丢下功课?

二姐的问题,我毫不犹豫地肯定地回答了,只是连自己都觉得那个回答不可靠——真的能有那么强大的自制力,第一次高考为什么爆出这么大的冷门来?

父母反倒没有说什么,既不答应也不反对,只是说你别急,我们再想想办法。

等我回过神来时,二姐竟然不知道去了哪里,但她的位置前的桌面上,还放着没有吃完的半碗饭。

我有点纳闷,因为父母在粮食上从小就管教严格,绝对不允许浪费,像二姐这样剩下半碗米饭的情况,我几乎从来没有见过。

但即使如此,毕竟自己满腹心事,也就并没有太在意二姐为什么没有吃完饭。

吃过饭了,家里四个人都出奇的安静,没有一个人说话,父亲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抽烟,母亲在杂屋喂猪,三姐去厨房洗碗。

只有我满腹心事地看着父亲,他面前的烟雾缭绕,我甚至有种看不清他脸上表情的错觉。

突然,外面的路上来了一盏手电光,看方位应该是来我家的。因为我们这里虽然是大湾大屋,我家却是单独的一个朝门一条路。

来人直接进了我家朝门,我这才看清来的是两个人,一个身影很熟悉,那是刚刚“失踪”的二姐,紧挨着她身边的高大身影,因该是还没结婚的二姐夫——要是别人,二姐一个大姑娘,肯定不会和别人挨那么近。

果然,她俩直接进了我们家,二姐夫很客气地和父亲打了招呼,三姐从厨房泡了碗茶端过来时,母亲也闻讯回来了。

一家人坐在一起,二姐虽然还没有过门,但二姐夫在我家做了两个月的木匠活,倒也不显得很拘谨,父亲问他这么晚来干嘛时,他直接就回答说:

听阿芬说,小弟准备去打工不复读了?我听了觉得太可惜。我也知道,家里今年做了三场喜事花了不少钱,所以来商量一下。

父亲勉强笑着说,他刚才是这么在说,我们还没决定呢。你也别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得考虑考虑周全。

二姐夫说得很直接:既然我和阿芬马上就要结婚了,那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看老幺还是直接去学校复读,千万别出门打工了,那样很容易就把心给散掉的。

二姐夫把脸转向我说:不就是学费的事么,我把话撂这里,今后你的学费就我来出,不给父亲增加压力了。

说完,二姐夫也知道父亲要强,转过去对他说:您给阿芬准备的嫁妆还是随您,您想办得多风光就多风光,老幺的事您就别操心了。

这应该也算得上面面俱照吧,既维护了父亲得面子,也给了他台阶,父亲也就没有否认他的提议。

于是,8月31日,我顺利回到了学校复读,那一年所有的开销,真的都是二姐夫掏的腰包。甚至后来二姐出嫁那天,二姐夫还给了两千块“离娘钱“,所有的面子都算给娘家赚齐了。

而我也终究不负众望,89年的高考,以560分的总分考上重点大学,总算是扬眉吐气一场。

大学毕业后我留在省城上班,一些年后,二姐的孩子陆续长大。出于报恩之心也好,本能的亲情也罢,我和两个外甥的关系也最为亲近。

在我的“熏陶“下,两个外甥都考上了省城的大学,也在我的帮助下顺利留在了省城安家。

几十年过去了,如今二姐和二姐夫都在省城养老,帮着两个儿子照看孙子,也经常来我家走动一番。

虽然过去了那么久,我和二姐夫之间的情谊从没有变过。尽管他后来一直对我说,我们是兄弟,不需要你抱什么报恩之心,但我总是觉得,自己和他更靠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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