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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我放弃高考的同学——大鸵鸟

一直以来,无论在国内外,在专业、跳槽、裸辞这些话题上,总有年轻的朋友把我看作身经百战的导师,大家对我的经历带着满满好奇。

随着年龄增长,我越发相信:天赋人人都有,而我却并不是天生很特别的一个人,因为我人生每一个阶段,做成的每一件事,所主要依靠的可以概括为:朋友无私的支持,外加几分难以预料的好运气。

今天,非常有必要回忆一位我十分佩服的同学。她为了我能实现梦想,放弃了高考的机会。她自己给自己起的外号叫“大鸵鸟”,大名叫裘丛欣。

其实我和她并不很熟,同年级,不同班,一共只见过不到三、四次。

第一次相互打招呼是因老金的一句简单的介绍:“嘿,这是裘,你们应该认识一下,她不是一般人。”

第二次对她有印象是语文老师 林新民 女士拿了我的周记本,希望把我写的两篇文章推荐发表在《中华活页文选》。老师专门挑出一期刊物作为示例给我看。随手一翻,正好翻到一篇是大鸵鸟的作品。那带着自嘲式幽默的文风的确令我过目不忘。

紧接着,高二第二学期做《小论文》、《小发明》等一系列活动。这算是附中有别于其他学校的特色。在一片对于“教育创新“的赞许声中,大鸵鸟写的一篇《批评》十分扎眼。她直言指出了部分同学在选题上向父母跟风等有违”创新“初衷的现象,再次令我刮目相看。

高三的时候发生了三件事:

1、 学校宿舍拆掉重建, 原先所有的住校生都被安排到了香山分校住宿,每天往返本校上课需要3、4个小时;

2、 我家也赶上拆迁;

3、文理分班,我们班选文科的人多,成绩较差的早先已被分出去成立了第11班,而剩下我们选择理科且成绩较好的同学突然变成“少数”,于是,被三三两两地塞进不同的班级。

四处租房、适应新班级、新同学、新老师及新的家庭关系…为了创造新的规则,主导新的规则,我付出了很多与复习考试无关的精力和时间。即便如此,我之前的语文老师劝我说如果考回文科,北大可能费点劲,北师大中文系肯定没问题的。

我理解她的想法。我也理解所有人都不懂我为什么会专门改志愿要填森林保护。选擅长的事做,选最有利的路走,大概率也许能带你走向大多数人以为的美满生活。

正因如此,我更能清楚意识到母校给我最好的教育是:

她让我清楚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独一无二的人生。

无论别人的人生追求是功名利禄还是美女香车,我的标准只一条:我只做对人类发展有益的事。人,难道不就是应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么?

我非常理解某些人会认为这要么是傻,要么假大空,所以我也不想和他们发生任何交集。我没想到的是:当我改填志愿的请求被教务处婉拒之后能偶遇大鸵鸟。

更没想到她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理解,并迅速地帮助我。

教务处老师说:“每人一张志愿表,没有富余的新表;除非你自己找了一份空白表重新填,还要有家长签字。3点之前就要交到海淀区。你再想想吧!”

从教务处出来,在学校花园游荡,我不相信会有想做而做不成的事情,一定会有办法。但是,办法是什么呢?

那是一个典型的桑拿天,正直下午两点半,闷热的空气与熟悉的景色令我烦躁、疲惫,就这样,我瘫坐在长椅上,若有所思地望向最远处…花园中有两棵雪松,如今历经了20年,学校几经改建,他们仍然矗立。突然,有人坐在了同一张长椅的另一端,我不喜欢被打扰,刚打算将那人赶走,转头一看,认识,是大鸵鸟。

她问了一个直击灵魂的问题:“你在干什么?”

我断断续续的给她讲:

因为我的父辈、祖辈,在大学里面都同时拥有过外语、数学、计算机和人文等专业的学历学位。他们的朋友都分布在各个大学的外语系任职,所以他们给我报的专业,囊括了联合国5大语种。

而上一篇《大院文化到大杂院文化》已经讲过,我6、7岁的时候就朦朦胧胧地有一种力争见天地、见众生,希望贴近人民群众,不沾家里人的光的“叛逆”。我不希望因为我的出身,得到周围所有人照顾、宠爱。我只希望因为我是孙立,而赢得天下人的敬仰。

母校赋予了我们足够的勇气、见识和自由,让我们有底气,自觉自主地发现什么是正确的事,坚持做正确的事,把我们自信、坚韧、勇于担当和对世界的大爱形成每位附中人的生活习惯,形成附中的文化。我很清楚我想做什么,以及怎么做成。

我现在,首先需要一张空白高考志愿表。

大鸵鸟同学也望向远方,悠悠的说:

我被保送北大物理系了,但是我在犹豫是不是随便考个别的专业…

我问她:“你喜欢什么?”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都不懂教育…,反正我想要去支教的,所以学什么专业无所谓。”

突然,她使劲摇晃我,说:“孙立,我决定不参加高考了,我的表格在钱大同老师手里”,然后,她站起来。哇,我顿时感叹,这个女生比大多数男生还高,也许这是她为什么总是谦虚地弓着腰。她抬起长长的手臂指着二楼,对我说:“快去,他(钱老师)现在应该拿着那张表送去教务处了…”

我跳起来,飞快的冲向钱老师办公室,没有来及问她更多。

我成功拦截了钱老师。

当时,理科办公室在二楼西侧,我冲过头了,拐上去半层,又跑下来。而收志愿表的办公室在一楼靠近操场的小屋,中间需要穿过这个年级所有班,下楼梯(现在这栋楼正好在这个部分做了改造)。我边走边努力说服他把这张表给我,楼梯转角处差点踩空了。钱老师看出了我的紧张和犹豫,问:“你想好了?”至少这是在当时所有看过的材料里,我唯一心动的专业,至今我仍然不觉得有什么必要去想别的。

之后,如何说服我爸在这上面签字?我的外语口语成绩93分,是他陪我去考的,考完还生气的问我“为什么没得100分?”我没敢告诉他我根本不想考上。可能按常识来讲,我的口语成绩肯定会被提前批次的各类院校录上,所以我爸没注意我在第一志愿后面的后面的 后面的 后后面…到底填了什么。他始终不明白,能控制高考成绩的人,不是他,而是我。总之,那是另一个故事了。

我很开心地被第五志愿(算提前批的话大概应该是第七)录取,反正都是第一批次的教育部直属重点大学,没觉得差到哪里去。只不过代价是4年里别人念1份书,我念了3份(本专业加第2专业 加自学语言)。幸运的是,我在山上度过了四年青春。那时我并不知道这是很多成功人士拼尽一生,理想的退休生活,被我提前享受了。

之后的十五年,我走遍了全世界,做过工程师、市场主管、杂志编辑、外交官、企业培训高级专家、老板、老师、高级顾问…以及一切我想象力所及的、我认为有意义的事,但如果今天让我退休,我会感到还有许许多多想完成的事未完。

每年高考时节,都会想起大鸵鸟同学,她是那么有才气、有个性、有傲骨、有情义、有担当。成长路上遇到的每个人、到过的每个地方,开阔了我的眼界和心胸,给我不断向前的勇气和自信。当然,除了感谢,我同样也为大家付出了全部智慧和力量,为世界做出了相应的贡献。只要人类还在,这一切都将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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