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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平浪静》:一场15年前的高考保送,葬送了多少人的幸福人生

意外、情欲、凶杀,这电影一点也不风平浪静

今年是犯罪影视题材的大年,网剧和电影都有不少佳作,《风平浪静》名字平平,却在暗里波涛汹涌。

世间万事万物,皆有皮相与骨相。电影也是如此。

有的电影,皮相很气派,骨相却软趴趴。

有的电影,皮相看似寻常温柔,骨相却充满棱角。

《风平浪静》的骨相无疑是充满棱角的,主创团队坦言,自己也没料到,一个创作完成于2018年的虚构故事,在2020年上映的时候,会撞上现实。

2020年,山东、河南等地“高考顶包”现象被媒体报道,涉及两百多人。看到新闻的时候,

导演李霄峰心生感慨。

《风平浪静》的故事发生土壤,是1990年代的中国社会。1990年代是中国人物质生活得到极大丰富的十年,物质生活突然丰富起来,欲望也在这样的时代释放。于是这十年也是精神和心灵上最动荡的十年。

它既有享乐主义的一面,自由和释放的一面,与此同时,它也有非常沉闷和痛苦的一面。人们的价值观、伦理关系都在发生断裂式的变化,新鲜事物层出不穷,不禁让人们陷入思考,人的欲望释放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而在这样一个没有信仰的时代,什么事都可能发生。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电影中人物的跌落,不是一次完成的,在这个过程里,每个人都出了一把力,每个环节看似偶然,但却都是必然,让所有人的命运奏响了最后的崩溃。

一场15年前的高考保送葬送了多少人的幸福人生,聚焦在一场过往杀人案的人性剖析,直抵内心至暗之处。全员恶人,没有真正的无辜者,谁都需要忏悔和救赎,过于真实亦过于残酷。

爱与恨、情与仇,在时间的酝酿下愈发浓烈,终于化作一场再也无法逃避的风暴来临。

为我调换保送的名额,也调换了无风无浪的人生。替我照亮光明的道路,也照亮了通往地狱的绝路。被偷走人生的不仅是宋浩一家,还包括李唐这个富家子弟,他是一个被权力和金钱裹挟着的人。

电影里,李唐在拆迁的废墟上,指着他拆掉的家原来的位置神经质地说:“这是一面墙,这面墙上原来全都是书,这些书我都看完了。”看完了书的李唐成了小商人,怀着对章宇的愧疚和人生的优越,变成了与当年那个看书少年完全相反的模样。

官商勾结发家致富必定要建立在对谋财害命之事实的缄默之上。这是一种交易。‘我知道你儿子的事,我给你隐瞒,我再给你升官。我儿子上学的事,你也别闹,后来我儿子拿地、干拆迁,你也给我多开方便之门。

前期宋浩少年阶段电影对于阴影的使用十分巧妙,用影技巧来暗喻“少年最大的压力。由于他没有工作和社会经验,他的生活重心会集中在家庭和学校,少年宋浩的冲动,便来源于此。

如果这两个世界对他不构成压力,这个人物就没有分量。”所以电影需要为这名少年的过失找到一个动力,而那个动力也是宋浩的“压力”,高考保送名额被顶包。

之后他离家出走,急速下坠的这段人生,在电影里是作留白处理的,只隐约交待了他在采石场做雕刻工,一干就是十五年,尔后,叙事就从1990年代快进到了21世纪。

采石场是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刻石雕又是一个能让人专注到自己眼前空间的工作,沉默、自我封闭,就是宋浩用来惩罚自己的方法。他被自己的罪恶感压到了谷底,也被生活压到了谷底。

但因为善良,这个曾经的尖子生还能沉下心来,踏踏实实做一个工人。对于宋浩的心灵来说,这十五年就是这么过去的,否则这样一个原本善良、没有太多杂质的少年能去哪呢?

一个被欺负的善良少年,过了十五年,对寻找真相怀着执念,甚至是回避的,他并不想面对自己的过去。当回到故乡奔丧的宋浩与高中暗恋他的女同学潘晓霜意外重逢,面对潘晓霜的猛烈追求,他最初都是拼命拒绝的。

潘晓雯的生命力,体现在爱上一个有罪之人上。她是整个灰调里的一抹亮色,她是几近绝望的人生里面,出现的一团火苗,一个希望。她热情、自主、独立又宽厚、柔韧。

宋浩有一种力量感,孤独与脆弱在这个人物身上融合,他可恨、可怜又极具魅力,灰头土脸却有一种难言的性感。在迷雾重重的故事里,乍现的温暖最动人。

《大海啊故乡》配合交叉剪辑,渲染得氛围异常悲怆。章宇的表演更是让人痛彻心扉,他对角色不同阶段、层次的诠释,真正立住了这部电影。

故事全片发生在小县城场景下,片尾曲是男演员章宇献唱的,用清唱混着方言的形式,让观众觉得此刻章宇百分之百融入了这部电影,彻底化身成了影片男主宋浩。

爱情段落是这个电影里边非常抢眼的部分。宋浩身上所有的变化,都是潘晓霜带来的。只有潘晓霜给宋浩带来了温度,宋浩才慢慢有了笑容。宋浩不是一个真正冷酷的人,他只是那个壳很硬。

潘晓霜太激烈了,她咔嚓一下按下挡车栏杆砸破宋浩的车窗。

她是罪恶泥沼里开出的艳而不妖的罂粟花,灼灼惹眼让人欲罢不能。两人坐在漏雨的破车中,有一种支离破碎的美感,哪怕幸福只是一晌贪欢,也要争分夺秒地用力去爱。

越是短暂的,越是动人。直抵人性阴暗的故事,在两人的诠释下,有了末路狂欢的浪漫,逃亡的喘息酝酿了的氛围。

潘晓霜对宋浩的偏爱和执念是漫长雨夜中唯一闪烁的光,然而残酷的是这光还没亮起来,就被兜头扑灭。

一场因意外命案而引发的人生悲剧,家庭的温暖也被权力肆意扯碎,一次又一次,甚至连父爱都是扭曲的,主角只能站在弱者一边,渴望爱情的抚慰。

被亲情、爱情和友情缠绕的他,宛如随时准备爆发的困兽。那双眼睛,容纳了力量、隐忍、悲剧,容纳了一个生命所能接受的一切。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宋浩“消失”的这十五年,外面的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章宇在很多细节上演出了宋浩的“魂”,比如,从采石场回到家乡,章宇的眼神永远是懵的,一副搞不清状况的表情。

他在未成年时出走,等于是进入社会之前就已经跟社会隔绝了。回到故乡,太陌生了,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事。

游轮那场戏是“审视这个时代、审视我们心灵的一场戏”。宋建飞这十五年的遭遇:“我这几年过的,往下看都是笑脸,左右看都是后脑勺,往上看是猴屁股。”这场戏出现在影片尾声,父子两人在船上有一场激烈的对谈。

好父亲的标准是有责任、有权威,他真正的权力到底在哪?是靠金钱带来的吗?原本他自信地以为自己能掌控命运,如今卑微得像一粒尘埃。所以在半夜瞥见离家出走的宋浩时,宋建飞没有阻止,一心想的是让他走吧,一个孩子怎么可能承受得了这种事情。

父权式原生家庭的掌控在西方是古希腊的俄狄浦斯王,在东方就是当代的哪吒,父亲爱儿子是毋庸置疑的,但两个人都有身不由己的部分,宋建飞像是托塔李靖,虽然父亲和儿子是独立的个体,但这是他们不可分割的悲剧。

片尾的结局像极了中年哪吒自刎中“爹爹,孩儿的命还给你”的桥段。前半段一句“为你好”,一句“一根绳上的蚂蚱”决定了必然走向悲剧式的灭亡。长期受到压迫的父亲把压力转嫁到儿子身上,阶级带来的纠缠不仅没随着时间消逝,反而发酵成更深的恶意和仇恨,终于轰然倒塌。

少年对父亲的崇拜,在一件件事中消磨,最后走到弑父的时候,当真让人喘不过气来。

影片自始至终有一种冷静、克制的气质,社会性的隐喻和映射,永远弥漫着一层阴影。就像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但当那个大雨滂沱的夜重现的时候,所有的事情都回到了原点。

警车的红蓝灯调度运用,暗红的大衣、亮红的餐厅,还有令人叫绝的声控灯那场戏,堪称年度最佳场面调度候选。霓虹和暗夜高对比度场景,暴雨、海潮以及雕刻厂的尘埃落定,洗车、楼梯与火苗,收费站玻璃倒映的脸。

电影的画面调色与犯罪片气质极为相符,影像风格非常有质感,镜头把情欲、湿热拍得极具美感。场景里所有人物都没有核儿,晃来晃去,却又异常真实。

不得不说,戏确实是靠人演出来的,好演员会给你带来完全不一样的东西。短短的每场次的戏,浓度很高。

拍法略胜一筹,只是故事落了下风。

全员恶人的演技派聚会,如此彪悍的群戏,故事脱节,可惜了这么好的卡司,产出了这么夹生的电影。后半段做作、生硬、割裂,除了叙事的省略与跳跃,人物行为动机也莫名其妙,均如提线木偶一般。

剧本没有处理好,过于戏剧化,官商勾结、地产商强拆、裸官、保送名额被顶替等很多社会现实问题都包罗了进去,利用两桩命案勾连,却在很多细节处出现了不够考究的地方。

《风平浪静》这个名字意味深长。

如同表面平静的大海,你看不见它隐藏着多少暗流,而有一些人,他就生活在不见光日的暗流里。少年时的动荡影响了他的一生,但再冷漠的人,心里也会有一些柔软的角落,总会有一些坚持的信仰,在最艰难的时刻拿出来为自己续命。

诗人阿胡达·耶米亥写过:“活着,是同时造一条船,再建一个码头。搭好那个码头,在船沉没以后很久很久。”

片尾当宋浩觉醒时,骑上摩托的一笑,是一种男人的释怀和英雄气概,是少年成为猛士勇敢与坦荡的高光时刻。那种南方海岸的气质,扑面而来。“海风少年”的气息,藏着诗意的现实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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