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我值日的时候了。
清晨7点,我和值周班的学生站在学校大门口。我负责看测温仪,值周班的8位同学负责检查入校学生的校服、胸卡、校鞋的穿戴情况。
倘若校服、胸卡和校鞋有一样不合学校要求,他们就会记下学生姓名和班级,一整天的值日结束时,他们就会统计全校各个班级的扣分情况。一周下来,扣分少的班级就是周文明班。正因为如此,几乎每个班主任都会重视学生每天的校服、胸卡、校鞋的穿戴情况。其实,每周一的国旗下讲话,德育主任的主要话题就是一周下来,各班的扣分情况。毫不夸张地说,德育主任几乎年年月月,月月日日都在讲校服该怎么穿,胸卡该怎么戴,校鞋怎么穿。好像,在德育主任看来,这就是德育的全部。
大概7点半的时候,传来嚎啕大哭的声音。似乎是从二楼传来,又似乎是从校门口传来。很快,我发觉大哭声来自离学校大门口约20米处。一个女生在父亲的安慰下一边大哭,一边又似乎在克制着自己,然而,她终究克制不住。
“你孩子是哪个班的?”我对女生的父亲说。
“初二的。”
“我跟她的班主任说说吗?”
“不用!不用!”
女生哭得更厉害了。爱莫能助的我只好走回自己的岗位。突然,哭声停止了。女生从大门旁的小门钻进了学校。值周班的8位学生似乎没有人关注到她。
我大致明白这个初二女生为何嚎啕大哭了。她的父亲开车把她送到学校门口,突然发现,她没有带胸卡,或者校鞋穿错了。如果回家去取,又会迟到。她的班主任对胸卡、校鞋和迟到的管理应该是非常严格的。我很清楚,某些班校卡不戴,往往会被班主任罚抄学生守则或者课文20遍、30遍、50遍不等的。
初二女生的嚎啕大哭或许就是明证。
有时候,我常常感叹,当下当班主任的大多是看上去和善的女教师。我难以想象,他们罚学生会罚得如此之重,下手如此之狠。
多年前一个男同事笑道:“江老师,你不是真厉害。张老师才是真厉害!”他说的一针见血。我罚学生抄古诗,一般都是3遍,顶多5遍,而小我六岁的女教师张老师一罚就是50遍,而且她会一遍遍地数,少一遍都不行。
我向来认为,胸卡、校鞋等的穿戴,不过是德育的皮毛,甚至连皮毛都算不上。然而,悲哀的是以德育主任为首的班主任团队几乎把胸卡校鞋的穿戴当成德育最重要的内容。很多班主任如此重罚胸卡校鞋穿戴不规范的学生,那时因为分扣多了,就拿不了周文明班,周文明班拿的次数少,年度优秀班集体就拿不到,班主任个人的德育先进工作者就评不上了,而这涉及到职称评审校内PK的得分。
就因为校卡没戴,或者校鞋穿错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初二女生就崩溃到嚎啕大哭,这绝对是中小学德育的悲哀和异化。我为这样的德育感到悲伤!
三十多年前,那时没有校服,也没有胸卡,当然也没有校鞋,那时的我们应该比现在的孩子更快乐!那时的教育应该比现在更正常,起码没有过多的异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