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5月,美国驻华使领馆恢复留学生签证业务,中国学生赴美留学逐步转入正轨。当很多申请者纷纷拿到签证,奔赴美国一圆学术梦时,却有一批就读于特定理工院校的中国学生,因美国前总统特朗普签署的10043号总统行政令而被迫中断了留学计划。
学业被硬生生打断,手握名校通知书却无法就读,人生不可控制地偏离了原本的轨迹,他们愤怒、无助又绝望。这些被搁浅的命运将何去何从?
凤凰卫视改版后推出全新栏目《凤凰聚焦》,今晚的节目关注“被困在10043号令里的中国留学生”——
梦断10043
2020年6月,美国前任总统特朗普颁布第10043号总统令,以国家安全为名,禁止特定中国留学生和学者获得签证。
虽然美方曾多次表示,10043总统令相关措施只会影响少于2%的中国籍申请人。但据美国乔治城大学报告评估,该政令将会导致每年至少有3000到5000名相关学科的中国研究生无法顺利前往美国进行学术深造,数量占中国赴美留学总人数的16%到27%。
晚秋,24岁,本科毕业于北京航空航天大学,2020年斯坦福大学能源工程系硕士全奖录取者。
2021年5月,在第一次申请留学面签时,晚秋和签证官相谈甚欢。他自认为自己在环境学院,从事的是“保护地球,解决气候问题,对全人类都有意义”的项目,怎么会被认为是威胁国家安全呢?最后签证官给了他一张行政审查单。晚秋本以为自己逃过了一劫,没想到仅仅过了24个小时,他还是收到了拒签的邮件。
那一刻,晚秋的脑子一片空白。他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是该继续等待一个不知道何时才能取消的隔着太平洋的总统令,还是该换一个地方继续学业,还是该工作?他不知道,该如何挽救自己被颠覆的人生。
困难重重的求学路
和晚秋的经历不同,很多被拒签案例甚至在报上院校名称后便被直接出示拒签单,部分被拒签的学生还收到了10043号令的解释文件。
被拒签学生收到的写有10043号总统令的拒签文件
比起当场收到拒签信,李佳阳的遭遇则更为不幸。23岁的他曾在哈尔滨工业大学就读两年,大二通过交换转学到美国读本科。
2021年9月4日,开学前三天,李佳阳前往哥伦比亚大学攻读计算机硕士,在首尔转机时,突然被阻止登机。他被告知,自己的签证已经失效,并被当场遣返回国。
10043号令波及的中国留学生,并不只来自普遍认为的“国防七校”和北京邮电大学。被拒签学生团体收集的一份数据显示,仅在他们统计的310个拒签案例中, “国防七校”和北京邮电大学的学生占比超过八成,不过其余案例还包括电子科技大学、上海交通大学、厦门大学和同济大学等院校的博士、联培博士以及博士后,国家留学基金获得者,还有零星案例曾经在西工大附中或中北大学就读。受影响的专业也不仅限于理工学科,也包括了文科和商科。
“国防七校”指的是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北京理工大学、哈尔滨工业大学、哈尔滨工程大学、西北工业大学、南京航空航天大学和南京理工大学。
很多被拒签的留学生因为疫情已经推迟入学或上了一年网课,如果再拿不到签证,将无法再次推迟入学,一些学生还面临失去奖学金,甚至无学可上的境地。即便是那些2021年刚拿到录取通知书的学生,也无法保证,今后局势会有所改观。
已数次推迟入学的晚秋, 2021年8月赶往广州总领事馆,再次申请签证。和他一样,很多申请者都在多次被拒签后后,还要不死心地来这里再试一试。仅仅过了十分钟,事实的发展跟晚秋的预想一模一样——签证官在得知他的拒签经历后,不再问他任何问题,而是直接出示拒签单。晚秋没有哭,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剧本来的,并不出他所料,他只是感到很迷茫、很空白。
唯一的安慰是签证官最后说的一句话,这个总统令目前为止还没有改变,但也许它不永远地持续下去。
转机仍未到来
2021年11月9日,美国驻华使领馆恢复旅游面签。16日,中美元首首次视频会晤。两国关系缓和的趋势,让很多焦虑等待的留学生看到了希望,潘妍就是其中之一。
24岁的潘妍本科毕业于北京邮电大学,2019年获录取美国研究生,因疫情一直在中国国内上网课,再有两个学期就可以毕业了。半年前被拒签后,2021年11月30日,潘妍满怀期待地再次申请面签。但签证官问了她的毕业院校后,果断给了她拒签信。
拒签也彻底打乱了潘妍的人生规划,她原本和男友相约去美国留学,在签证双双被拒后,出于对未来的不确定性,两人分了手。
对潘妍而言,拒签不仅仅意味着留学路的搁浅,更是信仰的破灭。此前顺遂的学习经历让她一直相信,自己可以凭借单纯的努力进入到下一个阶段,然而现实却给了她当头一棒。
期待与现实间的挣扎
被拒签的中国留学生原本认为拜登政府上任后会撤销不公正的10043号令,然而事与愿违。很多同学不得不为自己寻找出路,有人开始重新考研,有人转而前往他国继续学业。还有人最终选择了去工作。
本科毕业于北京邮电大学的周一鸣,本已被一所世界排名前十的美国高校录取,被拒签后开始找工作,他却不得不面临一个残酷的现实:因一直准备留学申请而缺乏实习经历,在向多个大厂投放简历后,连一个面试通知都没收到。比起其他直接在国内就业的同学,“一步慢,步步慢”。他甚至一度不敢刷朋友圈,别人顺利工作或就读的经历会让他陷入自我怀疑:我现在在干什么?我为什么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对于未来,潘妍还在纠结, 如果放弃等待,失去的将是整个研究生阶段;但面对这样一个未知的未来,继续等,她也不知何时才能看到曙光。
晚秋仍然期待着入学的可能,他至今还记得在美国的一天, 跟团队合作出了一个非常满意的研究成果, 晚上大家一起一边喝着酒一边吹着晚风,一边兴奋地聊着白天的数据,那是他近几年最快乐的时光。原本他可以经常过上这样的夜晚,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曾经向往的科研生活,已离他越来越远,剩下的唯有回忆。
走出“10043”
长久以来,留学生们信奉“努力就会有结果”。他们相信学术是自由的,机会是平等的,教育是公平的。但一纸10043令,却让这些莘莘学子猝然梦断!部分学生准备向美国政府发起集体诉讼,要求美国政府撤销10043号令,恢复中国留学生应获得的尊重和人权。
2021年11月9日,美国驻华使领馆开放旅游签证面签,大使馆代办米德伟向媒体表示,中美两国正在进行稳步的沟通交流,中国作为世界第一的留学大国,有超过三十万的中国学生在美学习,占在美留学生的三分之一。两国学生往来交流不仅仅只是学习知识,他们也为两国关系的发展结成了坚实的纽带。2021年美国大使馆已向中国留学生发放了九万个学生签证,并且非常欢迎学生们赴美学习。
希望美方的表态是真诚有效的,并希望“被困在10043号令里的中国留学生”,早日走出困境,去追逐本该属于他们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