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8月30日,北京一中院的旁听席上座无虚席。坐在最前面的周凯旋面容憔悴,头上浓密的头发中有大片的花白,这与他二十多岁的年龄并不相符,看起来是那样扎眼。他的母亲坐在旁边同样显得疲惫不堪,红肿的双眼显得女子更加无助与凄苦。随着审判长手中的法槌敲下,男子被判死刑,一桩历经442天的案件终于落下帷幕。
庭审现场
听到判决结果后,周凯旋慢慢接过判决书,一遍遍地读着最终的判决结果,声音颤抖着,好像在一遍遍确认着。旁听的群众也纷纷站起身来鼓掌,似乎他们也在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得知判决结果的记者们蜂拥而至,纷纷把摄像机对准了受害者的父母。
原来他们就是谢中华夫妇,他们的儿子谢雕被同学周凯旋捅杀。周凯旋是西交大毕业,谢雕是中科院研究生在读,二人都是重点大学的高材生,为何会发生这样的矛盾呢?
祥和的接风宴,竟成最后一餐
2018年6月15日中午,北京市香山派出所接到110指挥中心传来的警情。据报案人所言,在香山附近的文军阁鱼头馆里有人持刀行凶后逃窜,伤者好像伤势十分严重,只挣扎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此时餐馆门口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警察看着眼前聚集的人群,心中不免担忧起来。事不宜迟,警察立刻行动起来。拉起警戒线、疏散围观人群、进入现场勘查、拨打急救电话,所有人都在紧张地忙碌着。
为了尽快将犯罪分子抓获,所长一方面派人对现场进行细致勘查,一方面派人对店内其他人员进行安抚并询问,自己则去查看监控录像。刚布置完任务,急救人员就达到了现场,可结果令在场的所有人都低下了头,原来早在受伤后的几分钟,伤者就失去了生命。这让在场的警察们都暗暗攥紧拳头,加快了手头的工作进度。在监控中,犯罪分子的接触过程清晰地展现出来。
两人事发前在餐馆内的画面
所长发现犯罪分子是一名男子,和受害者一前一后、有说有笑地走进餐馆。与凶手不同,受害人好像对餐馆的布局十分清楚,像是这里的常客,他随意地选了个位置坐下。点餐、上菜,两人的表现都那么正常。
若不是亲眼所见,所长也不会想到上一秒还谈笑风生的两人,下一秒受害人就倒在了地上,而凶手竟多次行凶,最后还站定在远处看了一会。因为角度问题,所长并没能看到整个行凶过程,但让他疑惑的是,凶手行凶的动机是什么?
按照往常的经验来说,如果是仇杀或者情杀,两人不可能会表现得那么亲密,受害人也不会没有丝毫防备。如果是因财起意,凶手却没有在被害人身上翻找,更没有拿走被害人的钱包。
凶手行凶画面
更令所长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凶手行凶后的反应,过于冷静沉着,与周围的顾客甚至与之前侦办的其他凶杀案的凶手差异十分明显。这不禁让所长对凶手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要么他是蓄谋已久,要么他的精神不正常,要么他是个惯犯。
此时负责勘察的警察也传来消息,据法医介绍,被害人是二十多岁的男性,身上被凶手捅了七刀,深入的刀口不像是一般水果刀形成的。另外被害人心脏等多个器官被刺伤,就连颈部也被人刺伤。这时负责走访的警察也传来消息,附近的商铺里有人见过可疑男子跑出去过。事不宜迟,所长立刻带人前往。
被害人倒下的画面
反常的凶案,奇怪的凶手
在侦查员的带领下,一行人来到小卖铺里,老板娘说有个男子来到这里说后面发生了暴力事件,他被人追着砍,其他便没有多说就匆匆逃离。老板娘察觉事有蹊跷,为了保险起见她追了出去,看到男子翻过不远处的一堵围墙,然后蹲在了围墙下的杂草丛里。
在老板娘的帮助下,警察将墙头团团围住,考虑男子可能有凶器便大声喊话让他自己翻出来。就这样,男子被抓获,带回了派出所。
犯罪嫌疑人周凯旋
来到审讯室里,所长又见到了刚刚在监控中看到的熟悉的身影,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怎么也不会将眼前这个冷静得出奇的人和残忍的凶杀案联系在一起。让在场所有警察都意外的是,此时坐在审讯室里的男子并没有沉默,更没有试图狡辩,开口第一句话就承认了自己是餐馆凶杀案的凶手。
如此顺利的审讯让警方开始怀疑眼前的这个人是不是来顶罪的,男子好像看出了警察的疑惑,不急不忙地讲述着自己的作案经过。
原来男子名叫周凯旋,死者名叫谢雕,两人多年前就相识。此行是前一天周凯旋主动提出约谢雕吃饭,两人商定了时间地点。多年不见的两人聊了许多,有工作,有生活,说着就来到了案发的餐馆。
死者谢雕
菜上到第三道时,谢雕说自己要去个厕所便站起身来,周凯旋见状紧跟着也站了起来。令所有人都意外的是,周凯旋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了刀具,径直刺向了故友谢雕。
因为事出突然,两人距离又十分接近,谢雕来不及躲闪,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刀。此时谢雕和周围的顾客一样,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周凯旋一把又将刚插进胸腔的刀拔了出来。顷刻间血喷涌而出,谢雕也在这突如其来的疼痛中缓过神来,急忙用双手紧紧按住伤口。
可哪里有用,谢雕的白色上衣很快就被鲜血染红。距离近的顾客开始尖叫起来,一时间也都慌了神。因为伤口深又在致命的位置,几十秒谢雕就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趴在地上。周凯旋见状没有恐惧,只觉得浑身滚烫,眼神也变得冷峻无情。
凶手行凶监控画面
他快步上前,俯下身,用尽了全身力气对着倒在地上颤抖的谢雕又连补数刀。残忍的场景引得更多人尖叫,终于有顾客缓过神来,抄起凳子砸向周凯旋。
就这样周凯旋才止住了手。但他没有慌忙逃离现场,而是退后几步,抬起手对着在地上痛苦不已的谢雕比起“V”的手型。见顾客还要追打自己,周凯旋才慌忙逃出店里,后来就被警方抓获。听到这些,负责审讯的警察面面相觑,大家都对这些说辞的真实性产生了怀疑,而眼前这个人,在大家看来很有可能是个精神不正常的人。随着了解的深入,警方的疑惑也一点点被解开。
谢雕
人性极度扭曲,导致矛盾爆发
原来谢雕和周凯旋都是重庆垫江县人。之所以说两人相识已久,是因为两人同为垫江中学的同学,并且还是一个寝室的。虽然两人所在的高中并不出名,但是每个学校总有几个尖子生被寄予厚望,周凯旋就是这样一类人。
早在高考前的几次模拟中,周凯旋就考出过670分的高分,而在历年考试中他也稳居第一,身后的第二、第三名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两人的交集也并不多,平日里忙碌的高三生活也让他们无暇顾及社交。
最后的结果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周凯旋高考发挥失常,最终高考得到了639分,虽然无缘清北一类的名校,但最终还是被四川大学金融系录取。而谢雕则发挥正常,考入了西安电子科技大学。
西安电子科技大学
有人说踏进大学校门后,就与高中朋友们分道扬镳了,刚开学的第一个月里确实如此,从地狱般的高三生活中解脱的两人忙着迎接新的生活。但周凯旋却心有不甘,每天学着与自己兴趣相差甚远的专业,他则作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意外的决定,退学复读。
父母知道后也没有说什么,他们选择将儿子送进巴蜀中学,这也是他们能提供的最大的帮助。第二次高考很快就来到,周凯旋又一次失利,这次他没有再坚持,最终被西安交通大学的钱学森班录取。
这在旁人眼中也是令人眼红的出路,要知道钱学森班算得上西交大最好的班,凡是进去就意味着本科毕业后直接获得保研资格,这是多少人日思夜想的。
西安交通大学
刚开始周凯旋也在按部就班地生活着,上课、实践、考试,大一大二时的他还获得了学校奖学金,这让周凯旋的父母觉得未来大有希望。好景不长,还没等周父周母松口气,周凯旋就因为沉迷游戏在大三学期挂了科,这也就意味着他失去了保研的资格。
彼时的高中同寝室的同学们,也在微信群中得知了这件事。但大家都没有放在心上,只有谢雕私聊找到了周凯旋。曾经作为宿舍长的谢雕察觉到了周凯旋聊天时的颓废,十分担心,主动开导了周凯旋几句。
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心灰意冷的周凯旋并不买账,他竟然觉得这是谢雕在有意羞辱自己。而周凯旋并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选择藏在心里,把自己封闭起来,这便是为后来发生的事情埋下伏笔。
狼人杀游戏
时间飞逝,转眼间就来到了暑假。因为马上就要面临毕业,珍重彼时同窗之情的谢雕主动提出邀约大家出来聚一下,周凯旋作为寝室的一员自然没有推脱。一行人在不同的大学中摸爬滚打了几年,都不约而同地怀念起青涩的时光,重聚在一起自然少不了吃喝玩乐。
酒足饭饱后大家都不愿离去,有人提议不如玩几局狼人杀游戏来打发一下时间,此言一出得到大家的响应。一局结束,谢雕看周凯旋心情不好便凑近他的耳边说了几句玩笑话。哪成想这下却惹怒了周凯旋,直接对着谢雕破口大骂。
本是好心的谢雕哪里受得了这种对待,两人瞬间剑拔弩张,几乎都要动起手来,所幸有同学将两人拉开,这才避免了冲突。
谢雕
同学之间拌几句嘴是很正常的事情,大家都没有在意,拉开后便继续了游戏。可自打这次之后,周凯旋再没有参与过寝室聚会,大家觉得可能是有各自的事情便没有多想。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可随后事情的发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失落的尖子生,接连遭受打击
当年在一个寝室的高中同学很快就迎来了大学毕业的日子,谢雕虽然起点并不出色,但大学期间他凭借着自身的努力,争取到了中科院信息工程研究所读研的机会,专业则是与网络信息有关。
而反观当初顶着光环的周凯旋,因为挂科失去了保研资格。周凯旋考虑材料专业并不热门,而同专业的大多数人则会选择读研增加自己的就业机会。
本就对材料没有兴趣的周凯旋选择了位于江苏的一家软件公司,主要负责就是写代码。虽然跟他的专业不相关,但出身名校的他还是被招来经过简单培训就上岗工作。税后8000元一月的工资虽与他的期望有些差距,但也是不少应届生梦寐以求的。
此时的周凯旋并没有甘于现实,据他的同事反映,周凯旋平日里与大多数人无异,但在工作态度上显得十分倦怠。对于任务他并不推脱,可总给人一种没精神的感觉,工作完成得敷衍了事让人觉得明天就要辞职。
因为公司性质的缘故,周凯旋生活的主旋律就是出差去甲方公司提供服务,奔波的生活让周凯旋最终下定决心辞职。2018年初,周凯旋离开了公司。他的离去也让身边的人松了口气,原来离职前周凯旋就不停地向朋友抱怨。对于大家的安慰,周凯旋置若罔闻。
一开始大家还都很同情这个人生失意的孩子,每次都倾听他的诉说并安慰,可每次都没有得到周凯旋的正面回应,渐渐地,大家都开始疏远他。
离开公司后的周凯旋打算报考公务员,可上天就好像是在捉弄他,周凯旋不出意外地落榜了。失意的周凯旋在微信群中诉说了自己的遭遇,可没想到换来的却是沉默。
三天后,大家在群里聊天时,周凯旋也发了张自己喝可乐的照片,正巧赶上聊天的谢雕在下面跟了一句。在旁人看来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对话,而此时的周凯旋已经被生活折磨得失去了正常的判断力。他觉得谢雕是当着大家的面嘲笑自己,曾经的不愉快一时间都涌现出来,此时的周凯旋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谢雕。
谢雕
想到这里,周凯旋开始着手设计行凶计划,他打着看望同学的幌子约谢雕见面,为了发泄自己的怒火,他还专门在网上买了野外求生用的匕首,直接邮寄到自己居住的旅馆里。可怜的谢雕满心欢喜地打算好好接待老同学,却不知自己有了性命之忧。
反方向的人生
人生失意的周凯旋是可怜的,但为了发泄对生活的不满而行凶的他也是可恶的。也许他挣扎过,也许他也曾想过回到正轨,可现实的巨大落差让他最终选择了一条不归路。自从被抓后,周凯旋从未流露出半点情绪,除了交代案情、回答问题,他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人是我杀的,我认罪”。
谢雕的父母
2019年5月24日,周凯旋案件在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迎来公开庭审。在这场关乎他性命的审判中,周凯旋十分淡定,根本无所畏惧,法官以为其故意敷衍,不得不反复严肃庭审纪律。在审判进入尾声时,法官问他是否有需要陈述,得到的回答只有一句平静沉稳、毫无波澜的“请求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与他无所谓态度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的母亲,为了能让儿子活下来,不仅带周凯旋做了精神鉴定,还抛出了“其患神经病可酌情减刑”的观点,但在法官、检察官的严谨调查下,这个结论并没有被采纳。
谢雕的遗像
对于在旁听席痛不欲生的谢雕家人和同样痛心疾首的父母,周凯旋甚至都没有扫一眼,径直转身离去。
2019年8月30日,北京一中院宣布一审结果,周凯旋被判处死刑。2021年1月13日,随着一声枪响,周凯旋被依法执行死刑。在刑场外,两家人都在抱头痛哭。
结语
谁的生活都不会一帆风顺,勇敢面对不仅是对自己负责,更是对家人负责。两位本该是社会的人才,却就此陨落让人可惜。如今知识层面的教育已经非常完善,但是在当今繁忙的社会,心理教育同样重要。只要身在社会不可能没有压力,如何把压力转化为动力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