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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考上了大学的物流小哥们

拿到大学文凭时,宋兆强50岁、宋永旭26岁、何子航42岁、黄子良24岁……毕业证上的专业一栏写着市场营销、计算机应用技术、物流管理……看似不同,但都指向更高质量的就业。

上大学之前,他们有人在码头扛过石头,有人在街口卖过碟片,有的则让自己成为流水线上的一个零件。象牙塔里的人读书是为了解决试卷上的难题,而他们更多是为了答好生活这张“考卷”。

涉世之后回头上学,他们不甘心只是繁华都市里的背影。

宋兆强家里有两张相似的中国人民大学的毕业证,毕业时间也是前后脚,一张是自己的,另一张是儿子宋永旭的,证件照上的两人发梢有着同样的“自来卷”。

宋兆强和宋永旭的毕业证书

两人既是父子,也是同学,还是同事。宋兆强是京东物流亚洲一号青岛智能物流园的一名车辆维修师,宋永旭也在这个物流园的分拣中心做运营支持,同事们习惯用“宋哥”和“旭哥”区分二人。

宋兆强晚上6点下班,宋永旭则常常要忙到晚上8、9点,父子俩一起上大学的那两年,宋兆强习惯性利用这个时间差把车停在儿子工区门前等他,拿出市场营销试题放在仪表台上自习。儿子学的是计算机专业,他主动把家里的电脑让出来,自己则跑去打印店把资料打印出来翻阅。

“这样随时都能看,我修完车的空档也能翻一翻。”

生于1969年,宋兆强身上有一种天然的饥饿感。在他长身体的年纪,人总是饿的,连地瓜也吃不上,上顿咸菜,下顿也是咸菜,从来没敞开吃过饭。

回忆起16岁初中毕业在码头做苦力的日子,他能想到的依旧跟温饱有关:“工地管饭,不干体力活的工友吃不完还会分给我们。”在如此环境中长大的人,一旦可以吃饱饭的时候,便要狠狠地吃饱,一旦有机会学习,便像海绵一样吸收知识。

宋兆强18岁开始摸方向盘,大半辈子都在跟车打交道,车子开上路,谁都是他的老师。之所以考驾照,是因为卖力气时他羡慕开拖拉机的人,“人家有技术,日子就比我们好过”。

说起从前,他的脑海里浮出了很多细节,构成了一大堆生存的碎片。第一辆车是借钱买的三轮,从运菜到卖菜,他很快摸出了凌晨3点蔬菜批发市场里的潜规则,“一筐菜上面好下面不好,我也不斤斤计较,时间长了人家自然就会把好菜留给你”。儿子出生后几年,他把三轮换成了货车搞运输,花了6万块,虽然掏光了家底,但好歹没有借钱。

那个年代街面上没有太多汽修店,宋兆强便钻到车底下摸索,不知道零件的名字,便拿着旧的去买新的。起初,拆下来的螺丝必须按顺序放好,不小心弄乱就“要命了”,后来熟能生巧,一身的修车技术都是车子教会的。

父亲是开车的,宋永旭也自然是在车上长大的。修车的时候,他蹲在旁边;跑车的时候,他坐在副驾驶。儿子在车上和不在车上,驾驶室里的氛围是不一样的,自己开车时,宋兆强经常吃喝没有时间点儿,儿子在旁边时,到了饭点一定要想法儿吃饭。

宋兆强和宋永旭父子

然而随着儿子到了上小学的年纪,一个人的驾驶室也越来越艰难。由于司机供过于求,宋兆强只能在建材市场旁边“靠活儿”。相似的货车在马路边停了一排,雇主来了,司机们蜂拥而上,有时一天下来一个活儿也没有,即使开张上路,宋兆强也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高昂的油耗、催促的货主、糟糕的天气和意外,哪一个都不好对付。

压力之下,人们总会寻找各种生存的缝隙。

彼时,他看到了京东物流招聘驾驶员的信息,而他以往也有帮京东物流送货的经历,便想试试。一开始,他担心自己的年龄太大了,45岁的年纪在人才市场上简历都要往后排,但对方很快打来电话,确认他的A2驾照和具体工作内容。

正式开工后,在路上单打独斗了二十多年的宋兆强突然感到如释重负,“每天送货,月底钱就打到卡上了,别的都不用担心”。

空闲的时候,他还会给全公司的人充当司机,今天陪经理慰问家里有变故的同事,明天拉上销售组的同事出门跑业务,什么样的人都能见到,什么样的事也都想去经历,后来他还被派到北京系统培训汽修,学成后回青岛组建维修部。

那段时间,宋永旭能够明显感觉到父亲身上的变化,好像年轻了许多,而这样的变化也将宋永旭拉进了圈子。

宋兆强和宋永旭父子

彼时,宋永旭中专毕业一年,正赶上京东物流青岛亚一仓储组招工,宋兆强让他考虑一下,“我说你年轻,你就得多出来转转看看”。按照父亲的提议,宋永旭辞去了原本的工作。上班第一天,宋兆强开着车把儿子送到工区门口,工区不允许随意出入,他就在大门口往里张望,能看到儿子把拖车上的货搬上搬下。

“挺累的活儿,不知道他心里有没有怨过我”,宋兆强说。饶是如此,他也没有拜托儿子的领导照顾,“他得靠自己”。日复一日在货架前理货,宋永旭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在墙面上的晋升标志,如今他已经不记清具体的标语,但台阶状的箭头一直印在脑海中。

“人都是想往高处走的”,他说道。彼时,正赶上公司搬迁,快运部面向内部招聘能熟练操作计算机的人,宋兆强对儿子说:“你不是喜欢玩电脑嘛。”但升职需要大专学历,宋永旭心里便有了盘算。不经意的一个小小的转念,可能就是人生路程的里程碑。

2017年,父子二人一起报名了“我在京东上大学”项目,是京东联合知名院校为员工提供的学历提升机会,宋兆强学市场营销,宋永旭学计算机应用技术。

去报名那天,正遇上堵车,车窗外鸣笛声嘈杂,但父子二人未来的路正在变得开阔、明朗。

宋永旭

知天命的年纪上大学,宋兆强不是没有过犹豫。直到报名前夜,爱人还在调侃他考不上,身边的老伙计们也无不质疑。“越这么说我越努力,一定要考上。”

抱着不服输的心态上场,别人一张卷子写1个半小时,他写到最后一分钟交卷;从一开始背不出26个英文字母,到最后通过了大学英语考试。

当时隔多年右手中指又因为读书写字鼓起茧子,自己的社群生意也跟着风生水起的时候,他便知道自己不会停下适应时代的脚步。收到毕业证那天,他郑重地在朋友圈宣布自己的新学历,初中同学说“宋哥你厉害了,现在文化程度比我还高了”。

30多年前,两人分道扬镳,同学读了高中,而宋兆强则为了妹妹的学费辍学。夜里,他和儿子喝了一杯,那些泥泞的路,只剩下云淡风轻。宋永旭的获得感则更加直接。在读书期间,他被调到了处理异常订单的岗位,书本知识被现学现用。

一次,他收到消息,一个烟台的客户急需提前派送,包裹里是商务出差需要的样品。相应的流程迅速启动:先找扫描人、对应模块、筛选站点、再联系商家确定包裹照片,应用计算机技术,一整套流程很快得出结果。

宋永旭之后的环节是加急派送,车队派出的人正是父亲宋兆强。

得知客户将从高铁站出发,父子二人紧急研究出方案,由宋兆强从青岛坐高铁到烟台,两人直接在高铁站汇合。宋兆强一路抱着快递,从南向北跨越整个山东半岛,又在成功送达后搭车返程。

在回家的车上,这样的经历成为父子俩的谈资。因为希望经常加班的宋永旭多休息,所以依旧是父亲坐驾驶位,儿子坐副驾驶,两个声音在车里响起时,中间的20年在一瞬间压缩、重合,给人蒙太奇式的错觉, 从始至终,父子俩一直在路上。

身体前倾,脚蹬地,车子发动了,何子航习惯以60公里/小时的速度看成都,毛衣外面套着红色的马甲,电动三轮车总是装着满满的包裹。他是为数不多拿到大专学历后没有升入管理岗,而是选择留在快递一线的京东小哥。

2019年底,正值京东快递在当地启动揽收业务,原本已经开始考虑“退居幕后”的何子航心里又起了波澜。

何子航

相比较一些人被生计挤上送快递这条路,何子航的人生是有选择的。他的父亲曾经白手起家,九十年代便在绵阳老家拥有了一家机械厂,厂房里一直为儿子留着一张办公桌。中专毕业后,何子航也曾按部就班地在办公室里签发文件,但是很快便放弃。

“坐在那里1小时我就会缺氧,我还是习惯自由一点,情愿在外边跑,风吹雨晒都不怕。”但是后来他才明白自由是有代价的,既然选择自由,就要面对伴随选择而来的困难,面对得失和未知。初入社会,他曾经开过一家音像店,租售录像带。但是因为开店后的一年,门前都在修路,始终门庭冷落。

受潮的影碟播放出扭曲的画面,搅乱了何子航的步伐。他也在法务公司工作过,在一个处处讲条条框框的地方,他始终在门槛前徘徊,没有真正踏入其中。

彼时,他主要负责外勤,单位给他配了电动车,工作内容就是到各个银行拿贷款合同,盖完章之后再送回去。他也曾试着跟科室里的大学生学习法律知识,但初有所成便因为学历不足被裁员。何子航的电动车被收了回去,人生急刹车,为了托住自由,他骑上了另一辆电动车,身后焊着箱子,箱子里的包裹有些分量,也让风中的他稳当了许多。

随着送货的坐骑从两轮变为三轮,他见证了快递业的发展,从露天不定点到全天候守摊,再到标准室内驿站,包裹越来越多,送得却越来越快,到他加入京东物流时已然是“快递老兵”了。

“带徒弟”是老快递员们的任务之一,何子航为师之道尤为粗犷。通常,头两天他带着徒弟在片区走几圈,熟悉基本的地理分布后,第三天就开始让他们自己送货。

成都街上的门牌号经历过新旧更迭,一些老成都人还是习惯写旧号,新快递员遇到这种情况往往摸不着头脑,只能给师父打电话,何子航接到电话后会熟稔地背出旧号对应的新号,但这一类的事情他并不会提前告知徒弟。

“师父总是带着徒弟,徒弟始终找不到地方,要让他自己去经历。不遇见一次,他不会记住的,说了也是白说”,他总结道。

何子航的徒弟黄超

成为别人的师父有时也意味着摸到了自己的天花板,翻过漫无目的的自由之后,何子航开始寻找更加自由的可能。2019年,读大学和开展揽收业务迎面相撞,他把电动车的油门加到了底。

“我专职揽收三年多,从一无所有到现在高峰期日均五、六百件快递,客户都是慢慢养起来的。”

总结起自己的工作成果,何子航大有些“指点江山”的意味。

有人会觉得揽收快递是体力活,其实是粗中带细。前期扫楼宣传的过程中,他吃过不少闭门羹,但还是笑脸相迎,时常免费帮“老板们”跑腿。后来靠着口碑客户介绍客户,寄件电话不停地打过来,他用各种各样的话术应对不同的人,回答各种问题,看似没有太强技术性,但事实上所要面对的事情十分复杂。一家一家处理完,晚上9点下班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好在大学的上课时间灵活,随时打开视频就能看。

课前有阅读材料,课后有作业和测验,何子航在深夜里奋笔疾书。两年半的学制是一段不算短的时间,但何子航更关心眼前的一页,包裹要一单一单收,试卷也要一页一页写,后来总算是工作学习两不误,因为京东对所有参加上大学项目的一线员工都会给予奖励,所以毕业后他还收到了公司发的1200元激励金。

然而无论再忙,他每周都要回父母家一趟,风雨无阻。拿到大学文凭后,他把好消息告诉了父亲,父亲像往常一样不苟言笑,“他认为这是我本该去做的事”。父子俩虽不善表达感情,却也笨拙地陪伴着彼此,正因如此,今年过年父亲的突然离世没有给两个人留下太多遗憾。

治丧期间,站长特意打来电话,让他不必着急工作,站里的兄弟会帮忙维护客户。

“除了家人,能有个人来关心你挺不容易的”,经历了世事无常,42岁的何子航生出一些感慨。从人生变故中走出,他很快又回到了路上,三轮车穿过成都的大街小巷,鸣笛停车时,笑脸相迎的老客户还是习惯叫他“小何”,一如多年前,他们初识时的称呼。

收到大学毕业证时,24岁的黄子良刚刚成为父亲,又因为在毕业前职级连升3级,获得了公司的全额奖学金。

在世俗意义上成为“人生赢家”的时候,他摆摆手,人生赢家不敢说,就是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去走。

黄子良的毕业证书

读高中时,黄子良的目标是成为小吃摊的老板,卖老家的小吃,有朝一日开几家分店。打工,是他能想到的积累资金的方法。在他小的时候,每年开春,武夷山西麓的江西人都会像候鸟一样飞向福建和广东的工厂,春去冬来,打工的人回到家乡总是衣着时髦,头发也是花里胡哨的。

而当他自己成为其中一员,才明白光鲜之下的黯然。高中最后一个寒假过后,18岁的黄子良走进厦门一家车床厂,后来的一年,他被螺丝钉牢牢钉在生产线上,成为生产设备中的一环。那年过年回家,高中时的同学谈起大学的各种社团,而黄子良则在被问及近况时梗着脖子说自己不会后悔,说话时他十指交叉,这样就不会有人看到他手掌的老茧。

那年春天,他和同样在厦门打工的发小吃饭,饭桌上还有发小在京东物流的同事。黄子良记得,那一整个晚上谁都能敲敲酒杯说上几句。故事在那一夜发生转折,他很快成为京东物流的打包员。

这个岗位是他经过轮岗之后的选择,“不同的商品包装不一样,缠膜还是胶带,装箱还是装袋,原包装出库还是填充新纸箱,打包员要始终保持头脑清醒”,相较于走捷径,他主动选择了困难模式来打磨自己的心性。

黄子良

蒙兵兵是黄子良的主管领导,两人都戴着眼镜,显得有些学生气。在黄子良做打包员一个月的时候,他就让他尝试处理快递异常。后来两人渐渐熟络起来,黄子良才知道蒙兵兵是在他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能闯出来也能苦下来。一棵树摇动另一棵树,在蒙兵兵的建议下,黄子良和他一起报名了“我在京东上大学”项目,学习物流管理。

工区里一起上大学的有四五个人,“那段时间既是同事,也是同学”。下班后,几个人凑在一起温书,形成一种局部气候,仿佛回到校园。没有上大学之前,黄子良羡慕那些可以在班组会议上随口说出“用户体验”、“数字化管理”等专业名词的高学历同事。

然而,随着他将中国人民大学的课程视频一个个“咀嚼”,自己的观点也随之流淌出来。最近几年,京东物流一直在加大环保包装投放力度,但由于操作起来稍有繁琐,一些打包员不愿意配合,原本会以扣除业绩的形式推进工作,而黄子良则建议在原有制度的基础上以奖代惩,盘活了停滞不前的业务工作。

黄子良

业务能力的提升最终反映在了待遇上,入职4年多,他的收入翻了一番,也购置了自己的房子。

如今新房正在装修,等到乔迁之时,儿子或许已经咿呀学语,他想要把自己的故事讲给他听。“我希望他明白,读书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自己想要的方向,和是否愿意为此付出努力。”

在拥有了职业发展的保障后,新时代建设者们不再困于日复一日的重复劳动,在面对未来的时候能够更有底气一些,前方的道路也更宽广了一些。

虽然只有几年光景,但黄子良已然不再是那个想卖小吃的男孩,在快递这一行,他想做的和能做的还有很多;何子航还在不断扩大自己的揽收版图,也偶尔停下车来看看春熙路的繁华;宋永旭又报名了市场营销专业,想往产业链的终端再走一走,周末和父亲坐在家中,清爽的青岛啤酒下肚,父亲念叨的东西都与当下和以后有关。

从2014年京东发起“我在京东上大学”项目至今,入学将近5000人,其中有超过2000人已经拿到文凭。

2019至2021年三年间,京东物流有超过5000名一线员工晋升为管理者,超过100人获得国家级、省部级及市级荣誉。当个人努力遇到企业助力,更高层次的学历让他们掌控生活,盘算未来。

2022年《政府工作报告》突出强调“强化就业优先政策”,充分凸显了“稳就业”的重要意义。京东物流2021中报数据显示,半年间京东物流为20多万一线员工的薪酬福利开支达到人民币172亿元,每个月为一名一线员工薪酬福利支出超过1.1万元,并且坚持为一线员工缴纳五险一金,还配备额外的意外伤害商业保险、特殊环境补贴及新冠疫情险等。

一线员工的命运走向折射了整个行业的未来,“我在京东上大学”项目是企业以高质量就业助推高质量发展的缩影,大量有担当的企业像这个社会的毛细血管,绵绵不断地疏通着社会血脉,为社会的稳定和充满活力的向前贡献着力量。

在这个时代,你依旧可以相信知识改变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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