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诗酒趁年华
图:来自网络
现在,许多农村的葬礼,更是一个亲戚的聚会,距离较远、血缘关系较远的亲戚往往几年不走动,因为一个葬礼见了面,没有多少悲伤的情绪,反而有几分意外相见的惊喜。前几天,我就参加了这样一个葬礼,还意外的听到了一个意外还略带无奈的故事。
死者是我的姨奶奶,享年九十五岁。在她的葬礼上我见到了他的儿子,我的表叔。他差不多六十岁了,听说是部队的连级干部转业到了省会城市,在哪个部门担任什么职务我就不清楚了。
在农村,九十五岁也算是“喜丧”了,所以表叔也没有太多的悲痛,和父亲回忆起过去的时光反而有些眉飞色舞。父亲不仅是他的表兄,还是他的数学老师。“你不知道当年多恨你,又多怕你?”他和父亲开玩笑说。
“为什么,兄弟之间怎么会又恨又怕?”我好奇地问。“你爸当初是我的数学老师,咱以为有个表哥罩着,那班里还不是我的天下呀,哪想到开学的头一天,你姨奶奶就把我领到你家,对你父亲交代,你表弟的性情你知道,别客气,调皮就揍,揍死他咱就挖坑埋了他。有了这把尚方宝剑,你爸的底气可是足的狠呀!”表叔说。
“打也打了,思想工作也做了,但你高中时的成绩可真是马尾穿豆腐——提不起来。”父亲笑着说。“没办法,就不是念书的料。”表叔也笑了。
葬礼结束之后,我和父亲回到了家里。吃晚饭的时候,我突然想起表叔的事儿问父亲:“怎么我叔上学时成绩那么差,还能考上军校,混成今天这个不错的样子呢?”“他上什么军校,一个一元一次方程解半个小时都解不出来,他能有今天纯属意外!”父亲说。
于是,父亲讲了表叔的经历。
表叔上高中时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虽说已经恢复的高考,但能考上大学的实属凤毛麟角,有一年他就读的这所高中甚至在高考中吃了零蛋,表叔的成绩在这样的学校里还处于末流,上大学对他来说不是遥不可及,而是根本就不该有的想法。
那时,农村孩子跳出农门,还有一个途径就是当兵,当兵虽不比成绩,但要较量社会关系,姨奶奶家只是普通的农家,也给他找不出门路。那时,家里对他最大的希望是高中毕业后能在村里当个会计,如果真能如愿也就心满意足了。
想不到在高二那年,表叔居然击败了不少自认为关系过硬十拿九稳的选手,光荣地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这个消息就像在小村里放了颗原子弹,许多人都说姨奶奶家是深藏不露,背后的关系硬着呢。其实,姨奶奶家真没关系,但表叔意外的给自己找了个关系。
那是一个星期天的下午,表叔在地里给玉米除草,天气很热,工夫不大他就觉得口渴了,干活的地方离学校不远,他决定到学校找口水喝。
虽然周日学校放假,学生和老师都已经回家,但表叔知道教英语的女老师肯定在学校,英语老师结婚好几年了,她的丈夫在油田工作,她一直想调到丈夫的单位,还始终没有成功。
那时的学校比较简陋,虽然有围墙,但大门常年开着,麦收的时候,学校的操场就是村民的打麦场。表叔轻车熟路的来到了英语老师的宿舍,敲门之后,里面没有回应,他推门发现门是插着的,他继续执着的敲门。
“谁呀,有什么事吗?”英语老师在屋里问。“老师,我在地里除草,想在这里找口水喝。”表叔回答。过了很长时间,门终于打开了,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低着头匆匆走了,接下来就看到满面通红的英语老师。
正处于青春期的表叔,一下子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水也不敢喝了,扭过头就想跑,英语老师把他叫回来,从抽屉里拿出十元钱递给他说:“今天的事,你千万不能说出去!”表叔也很紧张,他没有接钱,结结巴巴的说:“老、老师,我保证不说出去。”说完还想走。
“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老师接着问。“我想当兵!”他为了尽快从老师这里脱身,随口说了一个要求。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表叔一直守口如瓶。到了冬季征兵开始的时候,在老师的提醒下,他到乡武装部报上来名,体检、政审顺利通过。
直到表叔戴上大红花,被敲锣打鼓地送上汽车,他才知道那天那个男人是乡里的一位主要领导。表叔到部队后给家里写信,让他的妹妹买了礼品给那位老师送去,还特意嘱咐什么都不要说。
不久,妹妹回信说,老师已经调走了。从此之后,他再也没见到过这位老师。到部队后,他参加了对越自卫反击战,然后,提干、转业,一步步走到今天。
“一次口渴就改变了命运,实在是太幸运了!”我说。“你表叔也是事情过去二十年之后才跟我说的,他说想来那位老师也不是什么水性杨花的女人,一定是因为工作调动的事有求于人的无奈之举。”
“他没说破这件事,英语老师的家庭没有破裂,他还有了一个不错的前途,这应该是这件事情最好的结果了。”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