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江苏一幼师在某短视频平台上火了。
她经常在自己的账号上发布一些教课内容的视频,不仅舞跳得好,身材也是一流。
最近,女老师却因穿着引发热议。
一身黑丝短裙,露出一双纤细的大长腿。
视频中,她带着一群孩子载歌载舞,左右摇摆。短裙随着舞蹈动作上下飞舞。
看到女老师穿成这样给孩子上课,家长们不淡定了:
“我是一个很负责任的爸爸,每天接送孩子保证不用孩儿他娘。”
“理解你的想法和心情。”
更多人则是持反对意见:
“我觉得作为老师,应该统一职业装。老师的职业应该是严谨的......”
“平时这么穿没问题,可作为幼师,教孩子们跳舞,穿那么短确实有点不是很合适。”
舆论向着负面疾驰,甚至有网友直接称其“幼师媛”。
着装是否合适暂且不论。
但值得深思的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媛”一次次频繁出现在网络。
“x媛”开始泛滥,真假难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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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时间,一位小姐姐在网上发了一段自己从牛津大学毕业的视频。
并配文道:
“今天,我以牛津年级第一的成绩,从数学建模系毕业了。
学海无涯,未来的我,还会继续在牛津,攻读数学博士。
虽然,拿到了牛津200%的博士奖学金,可是,依旧不得不承认,
华人女性在数院真的是,少数又少数群体。”
以年级第一的成绩从牛津大学毕业,确实很优秀。
如此励志的经历,应该多是称赞。
但实际上却是完全相反,评论区里一片嘲讽。
有质疑她专业造假的:
“数学建模系,第一次听说。”
“数学建模最多是个专业,不是系,编的时候能不能专业一点。”
“翻了翻原博的微博,文案微商的味太重了。”
然后人们就开始质疑她是做微商的,种种行为都只是炒作。
于是很快,那句经典的质问随之而来,
“这又是什么媛”。
就这样,这个女孩就因为优秀得“超乎想象”,被网友认定为“学术媛”。
最后,还是女孩通过在线解题,才渐渐平息了部分网友们的质疑。
的确,“牛津、数学、美女,学霸”,似乎每一个标签都在挑逗着舆论神经。
见惯了炒作套路的网友们,下意识将其归为网红营销,随后就不管不顾地开始给人贴标签、扣帽子。
一个“媛”字,更是以“污名化”的方式,将刻板印象中的恶意高度浓缩。
似乎只要扣上“X媛”的帽子,就可定性为欺诈性质,否认掉实际的成绩。
实际上,近几年大家对“媛”一次次污名化也并非空穴来风。
这还要追溯到“媛”字的出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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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0月,一篇名为《我潜伏上海名媛群,做了半个月的名媛观察者》的文章火遍全网。
“上海名媛”就此名声大噪。
正如文章作者所言,原本以为可以和“名媛”们畅聊上流社会的那些事,可没想到这却是一个高配版的“拼夕夕”。
6个人拼一个丽思卡尔顿500元的双人下午茶套餐,每人仅需85元。
15个人拼一晚丽思卡尔顿房间,每个人仅需200元。
还有几万甚至几十万的爱马仕包包,几百块就可以拼来背一周。
6000元租一天的法拉利,60个人一起拼,100元就搞定。
最离谱的是,甚至二手丝袜都能拼。
《尔雅》中曾写:“美女为媛。”
“名媛”本是用于对出身名门、经常出入时尚社交场合的女子的雅称。
正是因为“名媛”被这些爱慕虚荣的“都市丽人”用来模仿,企图借此跻身上流社会,导致“媛”字风评急剧直下。
网上那些网红营造的精致生活,很可能来自摆拍,修图、甚至是拼单。
只不过是一种“自我营销”的套路。
至此,在绝大多数人的眼中,“名媛”一词不再意味着容德兼备、才学出众。
反而变成了“炫富”“伪精致”“制造焦虑”和“鼓吹消费主义”的代名词。
去年,一波“佛媛”风潮,彻底让“媛”字沦为讥讽的代名词。
寺庙里,她们穿着一身白色的素净衣袍,或透视装衣裙,跪在佛前,“虔心”祈福。
长长的裙摆落在地上,表情清冷,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仔细看,她们的动作如出一辙,双手合十,撅臀拜佛。
有时她们还会有意无意地敞开衣服,露出里面艳丽的衣裙。
此外,寺庙里还能看见身穿开衩衣裙、无袖旗袍和拖鞋的人。
她们嘴上说着礼佛修行,身体却摆出各种性感的姿势,衣着十分暴露。
或露出大腿,或胸部隐约可见,总之充满着浓浓的暗示意味。
甚至,有官方媒体对“佛媛”作出了“狐狸的尾巴哪是穿了袈裟就能藏得住的”评论。
但哪怕是官方下场,也没有阻止“名媛”的蔓延。
比如,穿着清凉去幼儿园门口摆拍的“幼儿媛”;
比如,穿着性感旗袍出现在健身房的“运动媛”;
再比如,做出各种诱惑姿势,在图书馆搔首弄姿的“图书媛”。
因为这些人,“媛”这个字现在几乎与色情、低俗划上了等号。
我相当不喜欢给人贴标签、扣帽子的行为,但矛盾的是我又可以理解网友们对“媛”义愤填膺的动因。
毕竟,天下苦“媛”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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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媛”污名化之后,它的含义还经历了另一次改变。
它不再单指与擦边球有关,而被延展为一切女性网红“以流量为目的的自我营销行为”。
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之前很火的“最美90后支教女教师”龙晶睛。
哥伦比亚大学硕士,28岁就号称连续支教十年的90后女博士。
一度走红网络,连官方媒体都对她称赞有加。
可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仅仅走红了一周,她就翻车了。
龙晶晴在一次采访中透露,自己从17岁就开始支教,至今已坚持了10年。
于是有网友提出了质疑:17岁还是一个高中毕业生,年纪轻轻的,是如何做到“留学9年又支教10年”呢?
再结合她发布的视频中,她总是妆容精致,皮肤白皙,和一群黝黑邋遢的孩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副打扮怎么也看不出像是支教十年的样子。
要知道,支教地区大都是较落后的,在那样的地方,哪还有时间空间“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呢?
随着网友们的层层深扒,很快这位“最美女支教”的滤镜就碎了。
原来,龙晶晴的背后有一支专门做“支教活动”的网红团队。
所谓的支教,不过是几个小时的拍摄行程。
你眼中的公益,不过是他人敛财的生意。
立善良的人设,贩卖留守儿童的苦痛,赚足网友们的眼泪和打赏。
龙晶晴的这种行为,对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关系,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正巧那会儿是“名媛”污名化的顶峰,所以她就理所当然地被网友们指为“支教媛”——支教是假,成为“名媛”才是真!
正是因为网友们看过太多这样的事情,变得过于敏感,所以看到一些像是在博眼球的女性,就联想到了各种“媛”。
除了信任缺失,“名媛”二字所带来的各种效应,跟媒体的推波助澜也紧密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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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合前文不难发现,某官媒在对于“媛”的解释上,多次反复横跳。
如果说前面批判“佛媛”是宣扬正能量,那么之后歌颂“支教媛”,就显得像是不加甄别地追逐流量了——毕竟龙晶晴虚假支教的经历,很容易证伪。
更离谱的是后来还给一批住院的姑娘硬生生扣上了“病媛”的帽子,仅仅因为她们长得好看。
这些姑娘并不是什么网红,而是真的生病住院。
可惜,即便媒体罔顾事实,带头造谣,但他们还有作为官媒起码的公信力。
这就导致几个住院的姑娘们不仅要忍受身体上的痛苦,还要接受纷沓至来的网暴。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媒体似乎不那么在意真相了,反倒是热衷于“带节奏”?
如果说,过去人们判断的标准是报道中所罗列的证据、中立的腔调和媒体的权威形象。
如今这种标准已经被流动的情感、自我立场所取代,与其说他们在呼唤真相,不如说他们是在呼唤符合他们想象或期待的真相。
可悲的是,随着网络快餐文化的盛行,一些媒体变得更加在意关注度和时效性,而媒体“去伪求真”的本质却被淡化了。
新闻记者每天都在抢时间,抢观众想看的东西,所以常常比较单向片面。
而接受了这些片面信息的观众,能做的唯一一件事,也只是批评指责。
这种以偏概全甚至乱扣帽子的新时代媒体风格,不仅会经常错误引导网络舆情的走向,还会使互联网舆论环境愈发的喧嚣和嘈杂。
在信息时代中,很多东西都会膨胀放大数倍,尤其是对陌生人恶意。
而对“恶”穷追追打是彰显自己无知正义感的体现,是一种对自身三观的认同。
包括煽风点火的键盘侠与记者,他们一起连接出一串人形蜈蚣,成为一种集体附魔的状态。
“媛”有着它被滥用导致污名化的一面不假,
但显然已经成为了一种疏于思考之下,群众为了彰显正义,用扣帽子排除异己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