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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说|一位山村老师和学生的“三代人之约”

记者巩悦悦实习生刘庆威

这是闫相友从教第23个年头了。

当坐在记者对面,试图捕捉记忆中和学生“快闪”过的画面的时候,向来稳重的他一度“无语凝噎”,“我曾经和学生说过,老师和你们有‘三代人之约’。三代人之内,我一定要让你们走出大山。”

俯瞰下的沂源县西里中学。(通讯员翟斌马福燕摄影报道)

“三代人之约”

西里中学位于沂源县最南端。

清晨从县城出发,迎着山谷里的啾啾鸟鸣和弯弯绕的上坡下坡,驱车一个多小时的路途,满眼好风光。可每当夜幕降临,大地被黑夜吞噬,白日里的青翠树木和陡峻群山便不见了踪影,只剩下远山上的点点灯火,周边笼罩和弥漫着的是无尽寂寥。这36公里山路,是闫相友往返西里中学的必经之路。

闫相友体态中等,个子高高的,爱笑是他最大的标签。在黝黑皮肤的衬托下,一口白牙格外惹人注目。他的一位学生曾这样形容道:闫老师的笑就像是秋天咧开了嘴的石榴。

传统印象中,数理化是很多孩子头疼的科目。但在闫相友的化学课上,却不存在这样的问题。他主张学生在自己的课堂上“玩一半,学一半”,“化学知识本就融合了人间百味,我要让孩子们感觉学化学是有用的。”

因此,他的化学课冷不丁会来上一段表演,永远让人捉摸不透下一秒要干些什么,这也让他的化学课成了最受欢迎的课堂之一。

采访闫相友当天,他正给孩子们讲解溶液。什么是溶液?溶液就是均一稳定的混合物。

“老师,什么是均一稳定呢?”有学生问。

“就是外界条件不改变,你我又生死不分离。就像我们国家是均一的,我们社会是稳定的,均一就是公平。”闫相友希望孩子们回望一堂堂化学课时,会发现学到的不仅仅是化学知识,还会有面对社会的一种态度。

“一想到这群农村孩子将来会因知识改变命运,我再苦再累也值了。”闫相友曾和学生们有“三代人之约”,“我曾经和学生说过,老师不敢保证一定能把你送出大山,但在三代人之内,我一定要让你们走出去。”

俗话说,要给学生一碗水,教师须有一桶水。但和学生有着“三代人之约”的闫相友却认为,要给学生一碗水,教师须有长流水。

为端给学生一碗水,闫相友不知打了多少口“井”。刚参加工作时,学校教学资源还很薄弱,他就购买了“一堆”初中化学教学资料,通过选题、刻蜡板、印试卷,给学生“加餐”。后来学会了用电脑制作课件,有时为在课上呈现个精彩动画,他常常在电脑前一坐几个小时。

从教的第23个年头,闫相友教的大都是学生的孩子,“我还能工作20多年,我相信还能教到学生们的孩子,‘三代人之约’的约定一定会坚守和实现。”

闫相友的化学课幽默风趣,颇受学生欢迎。(通讯员翟斌马福燕摄影报道)

1000多度的厚镜片

闫相友有个教师梦。

他以前特崇拜老师们站上讲台侃侃而谈的样子,但当自己真正成为一名教师以后,他才知道这条路有多不易。

23年前,参加完教师招聘考试的闫相友,最初被分配到了沂源县西里镇金星中学。2007年,沂源县学校进行布局调整,西里一中、西里二中合并为西里中学。闫相友从此赴西里中学任教。

闫相友最初从教的金星中学,是一所地地道道的农村学校。回忆起与学校初次相遇的情景,闫相友用了“悲凉”二字。

“经过半个多小时山路,车子终于停了下来。下车一看,面前的学校和我理想中的校园有很大差距。”据闫相友描述,学校最宏伟的建筑就是校门,走进校园以后全是平房,条件非常简陋,“拿我居住的宿舍来说,不光墙面透风撒气,晚上还有耗子。生活难关倒还能够克服,最让我忍受不了的是农村学校教学设备的简陋。”

闫相友用记忆拼凑出了乡村教师当年面临的窘境:实验室开不起来,图书室也没有。每次给孩子们准备试卷,都得用滚子推印,这被称作“刻蜡板”。白天课程排得满满的,闫相友就只能等学生熄灯睡觉以后再印制试题,第二天早晨发到学生手中。

随着社会的发展进步,乡村学校很快也配置上了电脑。闫相友也开始学着用电脑编制学案,“刚开始打字不熟练,后来就利用晚上时间边学习,便一点点往里敲。等学案编完了,站起来看看天也快亮了。”

这段时间的坚持,让闫相友有了非常大的试题库,可换来的却是眼镜度数的飙升,“刚参加工作时300多度,现在得有1000多度了。有老师偶尔会问我眼镜片咋这么厚,我都会说是编学案编出来的。”

从教23年间,闫相友一直担任着中学化学老师,也见证了乡村教育的变化。

“从低矮草房到高楼大厦,政府把教育作为最大的民生工程,因此教育投入持续加大,学校越建越漂亮。”最让闫相友暖心的是,现在的农村孩子不仅上得起学,更能吃得起营养餐,“乡村老师也通过各类培训见到了大世面,在专业技能层次上有了很大提升。”

从农村走出来的闫相友深知,农村孩子更需要优秀的老师。因此,为了让自己学到更多东西,他都会自费购买资料学习,也会利用外出培训的机会请教专家。

“外出培训,我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办法拷到老师的课件,更重要的是想办法要到老师的联系方式。我告诉他,以后向你请教的事情可能特别多。”通过请教专家,闫相友逐渐开拓了眼界,并知道了“问题来源于什么”,“教学研究可以突破这些问题,所以我就开始试着做课题、写论文,慢慢让自己有了更高的理论层次。”

抛家舍业的闫相友一心扑在工作上,他的付出很快就结出了硕果。他从教以来辅导过的化学竞赛,对农村学校而言是个奇迹。其中,他从教第二年辅导的初四(3)班小苗就取得了山东省第一名的好成绩。时间转瞬而过,小苗如今已经是一名大学教授了。

23年来,闫相友也收到过很多橄榄枝,可面对不同学校开出的好条件,他都用“是这方水土养育了我,成就了我”一一婉拒。在他看来,选择了乡村教师这份职业,就是选择了奉献和清贫,也意味着舍弃家人。

化学课上,初中生正回答闫相友不时抛来的问题。(通讯员翟斌马福燕摄影报道)

“闫爸爸”

更多时候,闫相友有些“疯狂”,甚至有点“自私”。

说他“疯狂”,是因为他把学校当成自己家,一待就是一个周,一待就是一个月。说他“自私”,则是因为他不光自己住校,还将自己的亲儿子拉来“入伙”。

原来,儿子升初一时,他的妈妈正好外出工作,闫相友就做思想工作,试图说服儿子去自己任教的乡村学校读书,“孩子刚开始不同意,因为县城有他的同学,但经不起我的忽悠,最终还是来了。”

“他舍弃了自己的同学来满足我,就是因为我不希望因为回去照顾我的孩子而舍弃了我的学生。”回忆至此,闫相友忍不住抹泪,“真正等我孩子来了学校,我更有充足理由一礼拜不回家了,想想挺对不起家人的。”

但多年来的坚守,使得他和孩子们相处很融洽。

有一年,闫相友下台阶的时候不小心崴脚骨折了,医生让他在家里静养。但由于教着初四化学课,为不耽误学生,他只休息了一个礼拜就拄双拐回来了。

当闫相友的身影出现在校门口时,孩子们沸腾了。当时就有学生提出“要把闫老师背上四楼”,并不由分说地把他从一楼背到了四楼。后来,为防止累着孩子们,闫相友都是提前到校,偷偷拄拐杖上下楼。正常情况下一分钟就能爬到的四楼,但他拖着伤腿,往往要走一二十分钟。

为减少上下楼次数,闫相友尽量少喝水。

有个女孩注意到这个细节,特意为他准备了棉球。

“准备棉球做什么?”闫相友好奇地问。

“您可以把它蘸到水里咂摸一下,这样不用喝水也能解渴了。”女孩解释道。

诸如此类,让闫相友感动的故事还有很多。

在脚骨折的那段日子里,一位女孩曾写过一篇日记,后来这篇日记被学生家长拍下来,发给了闫相友。

“当我看到这篇日记的时候,眼泪忍不住掉落下来。连我儿子都说,爸爸这么大年龄了还要哭。”闫相友给儿子解释道,“我为什么哭,是因为我感觉到了你那些哥哥姐姐们在想爸爸。”

原来,日记里写道:“我们站上教学楼就能看到那间教师宿舍的窗子。当站在教学楼上,看到我们要期盼亮灯的那间宿舍依旧是黑的,我们多么希望能看到那间宿舍的灯亮着呀,因为那是我们闫爸爸的宿舍。”

说到这里,闫相友再度哽咽。

为什么坚守大山当一名乡村教师?

学生记在日记里的话给出了答案。

对闫相友而言,一名乡村教师承载着农村孩子的希望,更承载着家长的寄托。在被学生感动和温暖的同时,他也感受到了更加沉甸甸的责任。

什么是化学,学好化学能做些什么?学生们的这些疑问,总能让闫相友打开话匣子。(通讯员翟斌马福燕摄影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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