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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天才女友》感悟: 教育的力量

埃莱娜对莉拉那种文字力量的描述,正是我觉得十分符合《我的天才女友》带给我的观感的。埃莱娜是那不勒斯四部曲的叙述视角,自然也是读者最能代入与之共情的视角。我不止一次地为埃莱娜仿佛是她们坚不可摧的友谊中,制造出细微裂痕的小心思共情。费兰特认为文本的叙述者就是绝对的人格,她们要讲述而不是费兰特要讲述,因此我们应该对这些依赖写作的讲述者给予信任。

在我眼中,埃莱娜和莉拉的友谊超越普通的友谊,成为一种象征性的东西。她们的关系象征着一种建立在情绪共鸣,而不是你来我往的报偿之上的友谊。从故事的开头,埃莱娜就对莉拉有超过一般的眷恋、羡慕甚至爱慕,哪怕莉拉从小就是一个狂野和坚硬的人,对所有人都很恶劣,也欺负过埃莱娜。这是一种精神性的理解,这种精神贯穿她们的整个友谊发展过程。埃莱娜是嫉妒莉拉的,但莉拉几乎成为她的精神导师,引导她坚持接受教育、增长智识、发现自我。莉拉在面对“庶民”的世界与苦恼中,将埃莱娜看作一个理想中的、梦想中的自己:教育是劈开一切糟糕事物的斧头。

费兰特很高明地让埃莱娜作为一个观察者和探索者,展现20世纪50年代左右,两个女孩在意大利那不勒斯小镇发现世界真相的过程。这个过程是螺旋式的,同样也非常残忍。这些东西以及那不勒斯四部曲之后的三部曲,将同样形塑她们的价值体系。在这个过程中,莉拉显现一种超人的成熟、克制和精确。她有一种发掘真相和处理问题的天赋,她能精确地察觉到同龄人的愚蠢,也能发现自己的保护者——哥哥因为自卑和攀比心生发出来的危险的狂热。

这也许是源于她身上那种好奇的本性和学习的天赋,贪婪地吸收所有知识并学会分析问题。这种能力和早慧带给她的、和她的糟糕的重男轻女、吸血、家暴的家庭,形成对冲。她最终什么也没得到,充满疑虑地利用自己的天赋与美貌走入婚姻、扶持家庭。她有什么办法呢?哪怕天才如她,哪怕早都得知老师口中“庶民”的真相,她还是觉得这一切都太难了,她不得不放弃教育的机会和赚钱的机会,甚至保持独身的态度。逃离家庭根本没那么容易。埃莱娜则更平凡和幸运,她仿佛一直在跟随莉拉的脚步,通过模仿她学着发现真相找到自己。

埃莱娜通过莉拉、接受教育,从文学上将自己从贫穷造成的世界中剥离出来,理解了一种感性的东西。尼诺——她的暗恋对象,则从理性上让她找到了新的方向和学习对象,正如莉拉的意义那样。尼诺是问题的解释者,埃莱娜在理性的层面上,终于看到庶民的真相。

如果说莉拉缺少什么才导致她的悲剧,除了千钧重的阶级背景与糟糕的家庭外,教育是她没有的。埃莱娜很早就意识到自己的幸运和财富,那是莉拉梦寐以求的教育的机会。费兰特以四部书的篇幅,可能都在讲着一个主题——教育改变女性。费兰特认为,那不勒斯四部曲最终在讲的主题就是女性境况的改变,波伏娃也曾在《第二性》中提出过境况的概念,她认为女性气质不是一种天性或本质,而是“由整个文明和文化用几个特定的心理标签建构出来的境况。”在费兰特的故事中,两个女主角都是这种境况的受害者,她们改变的途径便是学习、接受教育。

那不勒斯四部曲的主题和费兰特的女性写作是高度一致的,我们甚至可以理解为,她之所以选择写女性友谊,就是因为她意识到女性写作中所缺乏的、男性写作传统的“丰富、构建性的东西”,这是需要女性写作者努力做到的。但她从来不认为女性写作的根基是弱的,她说这是是女性的斗争、女性的声音,让她成为一个成熟的女性。

费兰特认为一个写作的女性,必须把自己了解的、体会的东西讲述出来,写作需要极大的野心,需要摆脱各种偏见,也需要一个有计划的反抗,这与故事中莉拉的表达风格形成高度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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