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了，学生都各奔东西。我却总是牵挂着一个人。我永远忘不了那双眼睛——眼帘有点肿、看人时总好像有点眯着眼睛。
他不是我班的学生。当初我认识他，是因为他常来办公室看报纸。
在办公室看报，他很腼腆。见有老师走来走去，他就低着头，装作没有看见。但有时他也会抬起头来，看着对方，微笑着，似乎想打招呼，但没能说出来。
原来，他是个轻度残疾的人，听力不好，说话也不很清晰。
班主任对他的介绍，更让我感到吃惊：他的家庭很不幸：父亲是聋哑人，母亲更是有些智力残疾。
我对他另眼相看。我想，这样艰难的处境，能考进我们这所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普通高中，天分和毅力都应该不错的。
他确实自立，什么事都自己做。又可能担心被人看不起，自尊性很强。高一的冬天，班主任见他衣服穿得很少，就想送他一件没穿过几次的羽绒衣。结果让班主任意外的是，他非常恼火，扭头而去；而且，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故意绕着班主任走。
这样的发火，高三时也有一次。我亲眼所见，因做银行卡的事，班主任联系了他的大伯。他知道后冲进办公室，说，他自己的事，自己会解决，没必要打扰他的父母和大伯他们；如果真要联系，也不需要家长到学校来联系。
寒假过后，再见到，他消瘦了很多，但明显开朗了，话语也多了起来，而且接下来的每一次考试，成绩都有所提高。
离高考近了，其他同学的家长都准备了更多的食物，补充体力和精力。他一如平时，别人给他，他也不要。下课时，同学们都在吃东西，他就一个人跑去办公室，站在放报纸的地方，拣当天的《参考消息》看，眼睛弯弯的，似有一丝笑容溢出。
高考成绩揭晓，他上了本科线。考虑到大学学费问题，班主任动员他申请补助，并给他一张表格，让他填起来。他考虑了半天，最终还是拒绝了。他对班主任说：“高考结束，就在一家公司打工，加上寒假时赚的钱，上大学的钱已经基本准备好了。我特别不喜欢麻烦别人。”
临走，他破天荒地对班主任说起人生规划：喜欢信息学，目标是成为网络信息高手！
□朱耀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