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周日,小雨。
7:00am
闹钟响了,第二遍。我翻个身,把它关掉。困啊。我又闭着眼睛躺了几秒,脑海里闪出一行字:“今天要做复试秘书”。所以虽然只睡了六个半小时,我还是得睁开双眼。穿衣、洗漱,花了十分钟。拉开窗帘看一眼,下雨了。寻伞又花了几分钟。路过垃圾筐时,发现已经满了,再一瞅自己的单身宿舍,乱得像猪窝。垃圾倒掉,屋子么,反正就晚上回来睡个觉,也没有会腐败的杂物,连个蟑螂、老鼠都不愿与我作伴,收拾它干嘛。
7:15am
终于离开宿舍,花五元钱到学校超市买了两个包子。为什么不吃食堂?学校食堂的早饭,统统又冷又硬,垄断的后勤集团都是大爷。又联想到我昨天晚上不得不洗了冷水澡,不由打了个喷嚏。为什么不洗热水澡?还是那句话,垄断的后勤集团都是大爷。我们的宿舍楼是一栋八十年代的小破楼,只有四层,和博士们住的十几层现代化公寓隔着几行树。但是我们这个小破楼,在晚上的用水高峰是水压不足的。水压不足,就打不着天然气热水器。所以有时候想洗热水澡,得等到凌晨一点。为什么博士后的待遇还不如博士生?除了后勤集团的大爷们不给力,当然也和博士后这种角色有关系。博士生们的身份是学生,学生如果有什么不满,闹到校长办公室,那是维权。博士后们的身份是教职工,教职工如果有什么不满,闹到校长办公室,那是不顾大局。
当然,博士后比博士生的工资还是多一点。我在做博士生的时候,国家补助和导师补助,每个月三千元,参与项目,还能领一千元左右,加上各种奖学金,每年到手有六七万。
做博士后之后呢,学校一开始说给我们年薪十八万元,但是不知怎么的,计税工资就成了每月一万三千元,算下来一年似乎就成了十六万元,然后是各种的五险一金、所得税,最后到手,每月九千元,每年到手有十万出头。
但是很不幸,我在老家买了房,妻子生了孩子,房贷每月还三千多,孩子吃奶粉、体检、玩具等项每月两三千,亲戚、同学结婚随份子每月一两千,每月回家看看孩子路费得一两千,妻子在地方事业单位工作,工资微薄,只够她自己花销,所以我每个月自己的生活费差不多只有几百元。我们自称科研民工,真的不是空穴来风。边走边想着生活的艰难,我到了办公楼。走了大约二十分钟。
7:35am
疫情影响,这次硕士研究生推免复试,线上进行。虽然我昨天已经调试过设备,但是还是不放心,又试了一遍。学校怕泄密,所以考生名单是昨天晚上才给我。学校要求考生们加QQ群,以便通知。我连夜群发了短信。但是现在的孩子很有个性,总有那么几个我怎么发短信,都杳无音信的。这会儿离开考不足一个小时了,我只好给这几位考生打了电话,免得因为我没通知到位耽误了他们。电话里终于确认,这几位考生另有去处,不想参加我们学校的复试了。他们不理我,可能是不想浪费回我短信的一毛钱,也可能是不想浪费回我短信的一分钟。联系完考生,学院办公室终于上班了。领到给考官们准备的材料之后,按照人数进行分拣、摆放。
8:30am
考试时间到了,五个考官来了一个。没办法,我只好通知考生们等待。
8:50am
考官到齐了,请示之后开始考试。有一个考官普通话不怎么好,考生听着很费劲,我也听着很费劲,但是还是得做记录。考官们问问题时根本不管秘书来不来得及记,想到什么问什么,语速极快。有经验的复试秘书会选择性的记几条,意思意思就过去了。但是我觉得这对考生们还是比较重要的,所以还是想尽力多记一点。字写快了,就比较丑。考官中有一个院领导,他看了我一眼,皱了皱眉头。我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了事。
10:30am
考完了最后一个考生,考官们签完字,扬长而去。我把考官们手写的打分一一录入电脑,计算各项平均分数,再把这些分数抄在记录表上,然后还得按照这些分数,写一二套话评语,话术都是办公室提前准备好的,如基础扎实/较好/尚可等。
11:30am
十几份材料,终于写完了。去办公室交材料,收材料的老师:“您真是太认真了!”“太”字是重音,我听出来了。“抱歉,我比较慢。”我很识趣,耽误了人家下班。
12:00am
抱着从会议室收拾回来的电脑等物,我终于回到了办公室。食堂离办公室颇远,走过去得十几分钟,所以过去也没什么饭可吃了,还是那句话,垄断的后勤集团都是大爷。羡慕那些个体承包食堂的大学的学生和教师。只好叫了个外卖。动辄二十几元的外卖,实在是高攀不起。最后发现有一家店有个新客特惠餐,名字叫“老板哭了”。新客只要九元。我点了。
13:00pm
饥肠辘辘地等了一个小时,外卖来了。我哭了。好少。就当减肥了。
13:20pm
我冲了杯黑咖啡,啥也没加那种,喝完了续上水,总算灌饱了自己。下午没什么事,和人事系统搏斗了一下午。我们需要搞博士后中期考核,但是这个系统各种卡、慢,输入的东西保存不了,刷新一下又没了之类的灵异事件层出不穷。它的界面,也像上世纪的小霸王学习机。
17:30pm
终于折腾完了,除了需要找人事处领导才能修改的部分,其他的都已经保存到了系统中,但愿它们不会凭空消失。终于能去食堂干饭了,后勤集团的大爷们做饭难吃,但是能吃饱。
18:00pm
专利办发回来的一撰稿已经催了数次,今天正好处理处理。手机突然一声响,一封新的邮件。国外某SCI期刊的审稿邀请,已经只剩三天了,特地提醒我一下。恨不得打自己一顿,为什么要接审稿这种活儿,闲得慌吗?接了不审又容易得罪编辑。没办法,审了一晚上。
22:30pm
开始纠结是不是要早点回宿舍。
23:00pm
结束纠结。
23:20pm
抵达宿舍。
0:00am
脑子里想着,某国家级项目的实验,得我去联系……好久没写论文了,隔壁搞材料那小子又中了篇1区,我这个方向怎么着也卷不过他啊……我是不是该找个下家了,这单位混不下去了啊……下个月还要提交中期报告……下个月回去,儿子又该不认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