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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查|荐书的尽头是卖课? 别让读书推荐变了味儿

北京日报客户端|记者师悦

如今社交平台上涌现出不少以“读书”为主题的博主,但一些博主产出的内容却值得推敲:文案同质化,不乏搬运、抄袭现象;还有博主以“读书月入过万”为噱头建群卖课。在流量的驱动下,读书这件需要静下心来的事情逐渐变了味儿。

快餐式荐书质量存疑

在社交平台上,活跃着不少读书博主,他们分享读书心得、推荐书籍,吸引了爱读书的人群。在某社交平台搜索“读书”,相关的笔记超过534万篇,与“书单”相关的笔记有176万篇,围绕“读书笔记”的帖子有超过170万篇,介绍读书博主的笔记有6万余篇。在某社交软件的数据平台上搜索热搜词“读书笔记”,近180天内发布笔记数总体上呈现上升的趋势。

在某社交软件的数据平台上搜索热搜词“读书笔记”,近180天内发布笔记数总体上呈现上升的趋势。

“仔细想想,都不记得上一次认真阅读是什么时候了。”陈晨是两个孩子的妈妈,平日里都在忙工作和照顾两个孩子的衣食起居。即使有难得的空闲,也很难静下心来读本书。“关注读书博主像是一种暗示,看着他们每天按时阅读打卡,也是在提醒自己该读书了。”

“躺”在收藏夹里的笔记逐渐增多,陈晨逐渐发现了问题:“通过刷别人的读书笔记充电,接收信息的速度是快了,可放下手机想想,真正能记住的却寥寥无几,没有体会到深度阅读带来的思考和获得感。”

事实上,并非所有读书博主都有相当的知识储备和独到的观点,有影响的头部读书博主数量比较有限。在网络机制的运作下,出现了很多“速成”的“量产”博主。读书成了他们赚流量、摆人设的工具。

吴雅也曾被社交平台上的读书笔记“种草”,可她随后却发现,有些博主的文案,就是把豆瓣上的图书介绍换个说法讲了出来,再加上几个金句和模板化的夸赞。“有的书被博主吹得天花乱坠,可我跟风买来却大失所望。”吴雅无奈地说。

更令人意外的,是博主惊人的产出量和阅读量。有些博主的荐书笔记是一周四更、双日更,甚至日更。网友不禁发出质疑:“如果真是看完一本分享一本,那博主岂不是每天都能读完一本书?”“读书博主真的读完他们推荐的书了吗?”

已出版多本畅销书的作家蓑依在某社交平台上拥有11.6万粉丝,她日常也会在网络上分享读书心得和做读书博主的经验。她介绍,博主的更新频率跟平台的识别和分发机制有关。当滥竽充数的博主掌握了平台的分发机制,只要文案的核心词能抓住热点词,笔记就能很快地被更多网友看到。”由于平台的热点词在不断变化,因此“量产”博主往往通过加快更新频率来增加成为爆款的概率。

“这也会造成只要一篇笔记火了,平台上类似的笔记就会跟着一窝蜂冒出来。有的博主直接抄袭,甚至一字不改,这样的爆款怎么能有含金量呢。”蓑依说。如今平台上同质化的标题和内容非常多,标题和配图满是浮夸、情绪化的表达,充斥着贩卖焦虑的关键词,比如“无数次泪崩,不敢读第二遍”“30岁,读完这8本书,我突然就不焦虑了”等句子。

蓑依对自己的原创读书笔记常常被“搬运“很是无奈。起初,她也尝试过在平台上举报,可效果不佳。“一方面,举报后平台不一定百分之百回复;另一方面,作为受害者,我还要提供大量证据,耗时耗力。”

从“假装读书”到进群卖课

“做读书博主半年,我赚了5万!”“做读书博主月入过万。”……就连做读书博主本身,也成了“流量密码”。在某社交平台上搜索“读书博主”,最热的笔记多是研究读书博主如何变现、营销的。让人哭笑不得的是,这些教人做读书博主的笔记,点赞数和收藏数都远高于同一博主发布的荐书图文。这些“秘诀”分享的笔记也被博主挂到了主页的置顶位置。

据介绍,读书博主变现的方式主要有接书评、接广告、卖书分佣、直播分佣、在读书社群里卖课等方式。“月入过万在读书博主中肯定不算普遍,这和博主的粉丝量及是否有变现思维有很大关系。”实际上,对大多数读书博主而言,收入不仅不高,还不稳定。平台上时常能看到有博主在尝试了一段时间后无功而返,惨淡收场。

记者体验发现,一些读书社群和写作营引人“入坑”的流程也是“流水线作业”:网友无意间刷到读书博主的笔记,点进主页会看到博主讲述自己从“零基础”到写出爆款的过程,而后以互相鼓励读书的名义吸引网友加入“共读群”;入群后,博主就会适时发放诸如“高效阅读的秘诀拆解”“靠读书也能月入3万的私藏秘籍”等资料,想要领取全文,需要添加小助手微信。从小助手那里领取的“秘籍”末尾,往往会缀上训练营课程的广告介绍:“按照讲课步骤发作品,10至20条作品必出爆款,2000粉就可以变现了。”“行动力跟上,一条爆款变现5位数没问题。”“训练营满10人涨价,只剩2个名额了”……通过各种话术劝说网友加入博主开设的付费社群,90天到半年的社群课动辄就要一两千元。

在DCCI互联网研究院院长刘兴亮看来,读书社群和写作营的实际效果如何,需要打个问号。“读书、写作很难有统一的标准,是见仁见智的。如今社群付费课程如雨后春笋般大量出现,所谓的‘老师’是否具备资质,是否有持续输出‘干货’的能力,课程内容是否真能达到宣传效果都是存疑的,不排除有大量‘割韭菜’的情况。”

别拿读书当“快餐”

如何引导读书博主朝着规范化的方向发展?刘兴亮认为,平台是第一责任人,要负起监管责任。“目前很多读书博主的内容产出都是在迎合平台的机制,为了赚取流量博人眼球。平台可进行适当的数据隐藏,比如点赞量超过10万后,就不显示具体数量,从源头上减少博主对流量的盲目追求。”

针对搬运、抄袭文案的情况,刘兴亮建议平台推出原创机制和标识。笔记申请原创后,一旦有其他博主被认定为抄袭,后续会有禁言、封号等处理机制。长期纵容同质化内容发展,会形成劣币驱逐良币的态势,对平台的长远发展也是不利的。

什么样的读书博主才能走得更远?蓑依认为,读书博主的入门门槛很低,但真正做好却很难。做一名读书博主需要踏踏实实地读书,分享真实地感受。有原创能力、沉淀优质内容的读书博主,才能有长远的发展。

“对于读者而言,不要因为读书博主火了,很多人都在推荐书,就盲目陷入到焦虑中。读者要把心态放平,不要追求‘快餐化’,静下心来跟随自己的阅读兴趣慢慢走入书籍的世界,才能体会到阅读的美妙。”蓑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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