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新闻客户端陈春玲
我的高中班主任陈永敏老师去世4年了,每临节日,我总会想起他,尤其忘不了他对我说过的三句话。
1979年9月,因为化学成绩不好,高二新学期,我不得不离开高二(2)班(理科快班),来到高二(1)班读文科。
当我背着书包,低着头来到新班门口时,时任高二(1)班班主任的陈老师却用热情洋溢的话语欢迎我的到来,他向全班同学介绍我:“她叫陈春玲,原来是(2)班的语文课代表,学习非常勤奋!我相信她通过一年的努力,一定能考上大学!”然后,他让全体同学鼓掌欢迎我进入教室。
这是陈老师说的、让我刻骨铭心的第一句话。
陈老师既是班主任,也是我的语文老师。他1935年出生,是鄞州区走马塘村人。他父亲陈周法是“走马塘村新十大文化名人”,是一位刚正不阿、具有民族气节的小学教员。陈老师不仅秉承父业,而且秉承了父亲一丝不苟的精神风貌。在我印象中,陈老师一年四季都穿着一件洗得发白了中山装,天气再热,他的风纽扣永远不松开。他没有当过兵,但却有军人风度,不仅服装整洁笔挺,身材高挑笔挺,走路也是抬头挺胸。
陈老师表扬我“学习勤奋”,我可以接受,但他说我“一年后一定能考上大学”,却给我了很大的压力。我后来考上宁波师范专科学校,毕业后自己也做了老师,这才知道陈老师当年是将“教师期望效应”应用在我身上了。
当年的高二(1)班有读理科的同学,也有读文科的同学。全班同学在一起上《语文》《政治》《数学》和《英语》,当读理科的同学上《物理》和《化学》时,我们读文科的十几个同学就到另一个教室上《历史》和《地理》。
陈老师上语文课很生动。他普通话很好——这在他那个年龄段的老师中是凤毛麟角的,他经常声情并茂地给我们朗读课文。他的儿子也和我们一起读文科。陈老师常常把他儿子的作文拿出来读给我们听。他儿子受父亲影响,读写能力很强,后来考上了杭州大学。
这一年,老师们像填鸭子一样,把《中国历史》《中国地理》《世界历史》《世界地理》等各个科目的知识,一股脑儿地往我们脑子里塞。很多知识我们都来不及消化,只好囫囵吞枣,死记硬背。
1980年7月,我们终于等到了高考的日子。事先,我去考察了一下我们的考点——宁波效实中学。知道它的方位后,第二天早上,我不紧不慢,赶在考前五分钟来到了这个学校。我不曾想到陈老师候在效实中学门口,等我已经有一刻钟了。他见我来了,立即跨上一步,对我说:“陈春玲,你再不来,我要用车子去接你了!”原来,他要求参加高考的学生提前20分钟进校园。而我竟然迟到了一刻钟。陈老师着急啊,但他没有对我发火,而是微笑着让我赶紧进教室。
那时候参加高考,父母亲是不会等候在校门外的,等候我们的只有班主任老师。所以,当我走出考场时,第一个问我考得怎么样的,也是陈老师。
陈老师要“用车子去接”我的话,是我终生难忘的第二句话。那年,我们宁波九中文科班有三分之一同学被大学录取,这在当年全国高校总录取率只有1.14%情况下,是令人骄傲的成绩!
陈老师自己没有上过大学。1957年他从宁波师范毕业后先是任教于宁波市东郊小学,因为工作出色,1962年他调入宁波江东中心小学,后任该校附中语文老师。1971年起,他先后任教于宁波市十九中学和宁波市第九中学,担任校语文教研组组长,还多次在宁波大市范围内举行公开课。陈老师后来被评为中学高级教师,完全凭借自己的业务能力。
陈老师在语文教学上十分重视听、说、读、写每一环节。他的板书是一流的漂亮和清晰,从中看得出他缜密的备课思路。他辅导学生写作得心应手——他本人的文章就经常在省级报刊亮相。高考前的最后一堂语文复习课上,他还出了部分语文练习题,让我们做冲刺的准备。那时语文考试常有成语填空,记得陈老师出的练习题中有“欲壑难填”这样一个成语,他着重提到了“壑”字。1980年高考,真的考到了这个成语。……
我父亲常对我说,你的中学老师、大学老师都对你很好,你不要忘本,要经常去看看他们。因此,每年暑假,我都会去一一拜访我的中学老师和大学老师。说实话,我去探望的这些老师中,对我最客气的就是陈永敏老师。陈老师和他的爱人王老师(广济街小学任教)每次总是热情招待我,有一年他们为我做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桂圆汤加两只荷包蛋,还放了满满一勺白糖。那次,陈老师半开玩笑、半正经地对我说:“春玲你既漂亮又能干,将来做我们儿媳算了。”我吃完甜甜的点心,红着脸告退。
这是第三句让我刻骨铭心的话语。陈老师儿子是有自己喜欢的恋人的。我这一辈子虽然没能成为陈老师的儿媳,但陈老师如父般的关爱却让人终身难忘。
作者简介:陈春玲,宁波民进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