悥师和其弟子的论道。一场极其疯狂又充满哲思的辩论，真实标题为：论现代社会的虚无。
弟子：老师，学生不解。读书到底有什么用？为什么现在的人越来越不读书了？为什么现在的社会跟以前的社会有着强烈的割裂感？为什么我感到虚无感越来越强？我是不是已经在直面虚无？
悥师：我们谈论问题，要一个个来。你讲的这个问题太深入了。我们只能一点一点地来剖析。
弟子：我观察到，现在的孩童，是在一种没有理想，没有追求，没有目标的环境下成长的。当然，这个我觉得不能怪这群小孩子。我觉得，我们的教育，好像有点问题。
悥师：你说说看。
弟子：现在流行的是抽签制，小学升到初中，凭借的，不是什么学习成绩，而是运气。这让我很不解，如果是这样，那么小学时代的读书，有什么用？考了全级第一，却只能在普通学校。而那些家里随便砸几十万的人，却能够去一个私立学院。问题是，他并没有一定的实力去适应。
悥师：这样一来，就导致了一些奇怪的现象。也使得我们不得不去想办法去面对这些现象。当然，这一切的初衷是公平。当前的社会太内卷了。很多东西都在往异化的轨道上走。这一点我其实没有很明确的答案。因为我也是这个时代的人，我只是感觉到。
弟子：不不不。弟子认为，内卷事实上是没有认清一个真相。那就是，整个社会的内卷，其实是一种无奈之举。现如今，人们是被资本控制着的傀儡。而流量裹挟着资本，给人们塑造出各种各样的表象。这些表象，在想尽一切办法去塑造一个理想化的世界。
悥师：但是，这样的理想世界是不予存在的。曾经，我们80后，90后会去相信这样的一些东西，去相信理想，相信梦想，是因为那是个信息相对闭塞且我们较为单纯的时代。在那个时候，我们是那么天真，相信努力就能有回报，相信读书可以改变命运。因为，对于手上的资源相对匮乏的我们来说，世界并不是一个多面体，而是被描绘出来的理想化的二维平面。
弟子：老师所言甚是！学生也是这么认为的。现在的互联网的发达，导致了我们可以广泛地触碰到世界的参差。但是！这种并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我不知道老师您能不能听懂。我的意思是，这个世界是资本所想要我们去认同的，一个充满理想的，并且生机勃勃的世界。
悥师：资本的异化，对个体有着广泛影响，但不能说整个社会就是被置于资本之下。
弟子：我觉得，现在的孩子们为什么很容易堕入虚无，有一个很重要的点就是，现在的孩子们，失去了足以支撑他们前进的动力。我们以前可以相信，甚至可以盲信未来一定会更好。但是现在呢？老师，您难道没有看到现在还有许多无业的毕业生吗？您难道没有看到多少名牌高校出来的莘莘学子，正陷入到自己都无法养活自己的悲哀境地吗？学历不再是一块敲门砖，想要有一份好工作，比登天还难。
悥师：我们不能全盘否定读书。当然，你所说的，已经不再是个例了。越来越多的高学历人才，要么投身到劳动密集型的工作中，要么则干脆在家啃老躺平。这是整个社会框架移动后的异化。我们不支持这种行为，但是我们需要去面对这样一个社会框架。
弟子：你看，现在人们想要的是什么？我觉得我说不出来。我觉得很混乱。我无法理解，为什么现在越来越多的人选择把自己困在手机里，去接受手机里被资本营造出来的幻影，而不是真的走出去看看。
悥师：资本为什么要弄出“奶瓶乐”？
弟子：为了更好地锁住这一批人。
悥师：那么要怎么去突破这个锁？
弟子：学生记得您说过，要突破认知的壁垒，就应当知道存在的多样可能。我们唯有真正去面对这个被表象包围着的世界，如同泡沫一般的海市蜃楼背后的那个虚无，才能真的明白，所有的存在是如何被符号串联在一起的。
悥师：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弟子：要突破这个锁，就必须找到钥匙。
悥师：如果读书无用，你我就不会坐在这里，谈论这种深刻又晦涩的话题。或许，我们会称兄道弟般，在某个洗浴中心，享受着原始的身体的快乐。
弟子：读书就是这样一把钥匙吗？我不这么觉得。现在大学的教材大多数是落后于当前时代的。就像是我上学的时候，我所学的专业书，老师都是跟我说出去别这么做。因为，这些书都是五年前的，而现在的最新理论还没有被整理成书。
悥师：这是教育的滞后性。不能把它归结到读书上。读书是读书，上学是上学，学习是学习。三者是不同的。我们说的，读书，并不是功利意义上的考个好成绩。自然地，也不是为了成绩而学习。功利主义一直在想办法为各种东西标的价值。都在强调一个实在的功用。这就导致了，真实的前沿的东西，不会被吸纳。
弟子：因为学术本身是金字塔，在里面的人出不来，也不能出来。而在外面的人想要进去，只能和里面的人串通一气。
悥师：这样一个体系，一定程度上维护了知识的精英属性。把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一定程度上变成了脱离于大众的某个群体。为他们赋予了一种幻想。这种幻想使得他们可以认为自己是高人一等的。也就是我之前跟你们说过的“知识分子的优越感”。
弟子：老师，一个医学生，读六年小学，三年初中，三年高中，四年本科，三年硕士。整整读了19年啊！读到快三十岁，结果，他一毕业，月薪就只有几千，这个又要怎么说？在这种环境下，你觉得还要他们去乡村，去落后地区。你觉得这样，合理吗？！
悥师：我们不能从功利主义的角度去看问题。这个社会也不能只围绕着功利主义去运转。理想主义是必然要存在的。你为什么选择做一名医生？
弟子：只要长得好看，扭扭腰跳跳舞，就能日入十几万。这个是靠读书赚钱吗？这个是凭本事赚钱吗？老师，这是个笑贫不笑娼的时代。
悥师：扪心自问，而后问心无愧。这是高于价值和意义之上的东西。理想主义之所以是理想主义，在于其知其不可而为之。人性是很复杂的，不能凭一时的情绪去思考和推定。你刚刚陷入到情绪之中，这使得你的整个眼界变得狭窄了。你的注意力被收缩了。你看到的，就是真实吗？就在你跟我说医学生的问题的时候，你是否看到，那一身白衣所承载的重量？
弟子：人性，不就是趋利避害吗？不就是为利益生，利益活吗？离开了利益，谁会去付出？老师，哪怕是付出，也不一定有回报!你看看现在这个世界到底成了什么样了？!我感觉到的，是割裂感。强烈的割裂感。我看不到。我也听不懂了。我不敢说话了。
悥师：你在恐惧。
弟子：我看到的是无限下滑的空洞。我感受到的，是看起来实在，实则虚无。我无法思考下去，现在的年轻人，不去工作，在家啃老。现在的年轻男女，不结婚，不生子，不相信爱情，不再去认同老一辈死死遵守的传统家庭理念。
悥师：所以你的整个世界正在崩塌。你正在感受到庞大的虚无在包裹着你。你在直视不可名状的深渊。我跟你们说过，翅膀没长出来，就不要在悬崖边试探。你看到的，是空洞吗？你看到的是虚无吗？你看到的，就是你所以为的未来吗？
弟子：难道不是吗？！我所说的难道是错的吗？
悥师：那么，你痛苦吗？
弟子：我苦涩，无法言语。
悥师：唉。什么是虚无。虚无为什么存在？如果虚无存在了，它还是虚无吗？它是存在的虚无。那么虚无就不再是虚无了。人，本就是虚无的。这种虚无，是铭刻在骨子里的。但是，这不意味着我们就要消散。恰恰相反，正因为我们本身是虚无的，所以我们可以为其赋予各种意义。这些无数的意义交织，形成了一个被想象出来的东西，这就是世界。虚无是虚无，而且虚无不存在。但是这个不存在，恰恰指向了虚无的存在。
弟子：所以一切终将毁灭。
悥师：错了!错了!是一切仍在生长。你也在生长啊！傻孩子。世界终将毁灭，而你我此时仍在生长。不只是你我，还有很多很多。
弟子：我好像明白什么了!
悥师：深渊不存在。而你存在。
弟子：感谢老师指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