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凤琳
上世纪七十年代出生的人,大多有着一段刻骨铭心的高考复读记忆吧。我也不例外,当年高考分数离录取线差了十多分的我,在父母的鼓励下,腆着脸皮回校复读,成为大批“高四”分子之一。复读学校的地址并不在原来的学校教学楼,而是与之有着一定的距离,从原学校步行过去,大约需要十分钟。而复读班的教学老师基本是从原学校错班调拨过来的,复读班的同学大部分都是原学校的学生,另外小部分是从全县其他学校过来的。走在复读学校,无论低头抬头,遇到的几乎都是熟面孔。这给人一种强烈的错觉,好像我们仍然在读高三,只不过换了一个新的上课地址而已。
我所在那个班的班主任姓梁,教英语的,圆脸,半秃头,身材矮胖,皮笑肉不笑,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一个字:冷。按照“高四”复读班的招生条件,我的分还不够,只因我是原来学校的英语课代表,我原英语老师介绍来这个班才算数。相对其他科目,我数学比较差,明显拉了复读班整体的后腿。所以,我不被待见也是在情理之中。初始,梁老师听说我是原学校的英语老师介绍的,面露难色,说学校的女生宿舍已经没有铺位了。我的原班同学就热心邀请我先和她同铺,梁老师瞪了她一眼,没再说话。第一天上完晚自习,梁老师找我面谈,语重心长地说,隔壁班是数学老师当班主任,对我提升数学成绩有很大帮助,可以转去那里,高考更有保障。可是,我很傻很天真,完全没领会他的好意,直接就说,没关系,您这个班也不错,我就呆这,不再乱折腾了。他一听,脸色铁青,愤愤地转身就走了。我的座位被安排在靠教室后门的最后一个,每次下课,有调皮的男生用劲一推门,就撞到了我的课桌,有一次两个男生推搡,用力过猛,门撞击到我的课桌,当时桌面居然裂开了,当时我就哭了。两个男生也吓坏了,不知所措。梁老师走过来,察看了一下,默默地走开了。我找来半截砖头,用力敲击,将裂开的课桌硬是给拼回了原样。从那以后,男生们都心有默契,再也不敢用力推后门。
也许,每个学生天性怕老师,而我,在“高四”复读的时候,我特别害怕看到梁老师,一见到他的身影,我就莫名地感到恐惧,更害怕他走近我。虽然他上课从来不叫我站起来回答问题,但我总是埋着头听课,从不敢正视他的眼睛。每次上他的英语课,我都是靠听,而不是看黑板上的讲义。有一次,我月考英语拿了全班第一,难免内心有点窃喜,因为我知道,按照惯例,老师会在班会上当面表扬,还会发奖品。但最终我没等到属于我的荣耀时刻,没有表扬,没有奖品,就像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从那以后,我更加小心翼翼的,唯恐做错什么,或者考试拖后腿,最怕的还是被叫过去谈话。我若偶尔被点到名字,立马冷汗直冒,双腿哆嗦,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那段时间,我努力收敛自己,格外卑微,从不敢大声说话,更不敢笑,凡事谨小慎微,诚惶诚恐。这是我人生中一段不可忘却的记忆,在随后的数年岁月里,对我后来性格以及处事为人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往事如烟,却无法飘散。
生命是一道神奇的旅程,充满忧与喜。有些事,能影响一个人的一生。多年以后,回想起曾经的经历,我总是唏嘘不已。但也感谢生命里的过往,让我学会面对和承担。我参加工作后,总是格外小心而温和地对待身边的每个人,极尽所能帮助每一个有需要的人,给予鼓励和支持,直到看到对方的成长和进步,完成美丽蜕变,我亦由衷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