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采对道德、历史、禁欲和良心等所作出的阐释,让一切价值重新得到评估。事物的价值能够得到评估在于其差异性,而不是同质性。
在力的复杂作用中,由多种力的相互冲突构成能动的力量,其中主导力占有其他力成为话语主导者,阐释正是在力的碰撞之间产生,每一个话语评估者即权力意志,从自身出发对每一事物作出评估标准,设定某一价值标准的同时,也意味着否定其他评估价值的体系。
尼采的“永恒轮回学说”,可描述为“一种以现时为中心的、没有目的但却为一定目的服务的理想态度。
在主体经验中,这种态度被恰当的描述为审美态度”,在过去、现在、未来变化的时间中,我们唯一能作出行动的是现在,永恒回归说正是抓住现时时刻,以评价为手段对事件重新阐释。
阐释以话语形式重新解释事物,话语形式把握住每一瞬间的生成,将现时视为能动的力量,瓦解任何过去固有的阐释,重构未来阐释系统,无开端、无结束的解释游戏,以此高度肯定生命的意义。
生命意志以话语阐释的多种可能性获得了意义,主体认识到客观世界在自己阐释的概念范畴内,达到认知、把握客观世界的满足,获得认知的快乐,对生存的恐慌也因此而消解。
因此,为使生命意志不被修辞本身的谎言所消解,就必须要寻找一种能使虚构得以进行的力量,尼采认为文学艺术便是修辞得以进行的力量。尼采认为,世界之所以合乎我们的愿望,是我们将自身的意志置入事物之中,我们以人为尺度赋予事物价值与意义。
人类以话语的阐释为手段,强加给世界一种人为的解释,从而取代渺小人类在浩瀚宇宙中无意义的虚空感。人们又害怕修辞的虚构遭遇拆解,因自我面临自己非存在的事实,自我将会走向毁灭的境地。
修辞的虚构如谎言般,对于过去的每一个谎言,需要更多的谎言来证实。如此需要不断构建修辞幻象的力量来维持,在尼采看来艺术文本的修辞力量,正是艺术解救生命的力量所在,艺术将外观当作外观,声称自身虚构,在艺术修辞力量的强化下,表象对世界的虚构性得到肯定与强化。这正是尼采认为艺术比真理更有价值的缘由所在。
因此,明显具有修辞手段的文学文本断言自己的虚构性,反而不被毁灭,因为“它仍然将它自己看作是产生断言的中心。”在文本断言自身修辞的虚无时,它在否定自身语言的同时,重新从语言上获得了自身的解救。在艺术家眼里,艺术成了制造谎言的最高权力。
艺术的修辞力量,除了虚构更多幻象使生命获得意义并获得保存外,更重要的是艺术修辞的阐释力量,还不满足于对生命自身的肯定,它将再次否定自身,走向更高的“权力意志”状态。生命的每一次偶然生成,在能动力与反动力作用中生成。
尼采认为,权力意志正是力与力之间差异的作用,权力意志的“意志想要的就是对差异的肯定”,它肯定生命每一瞬间偶然的生成,并把一切偶然置于中心。权力意志对差异的肯定,正表明权力意志起着阐释或评价的作用,因为每一个意志都根据自己的价值,来阐释事物的价值。
我们所称为高贵、主人与低贱、奴隶的用词,这些等级的界定凭借的是权力意志阐释的力量,阐释建立的价值谱系,成为用来主宰某物的手段本身,如我们对道德起源上的善恶之分,正是源自道德的价值谱系。
因此,就手段上而言,权力意志本质上就是阐释的艺术,在文学艺术中权力意志的阐释力量得到了肯定。尼采认为,艺术家承受更多的苦难,因为他不断跌入同一个陷阱之中。这个陷阱是艺术修辞手段本身不可避免的困境所在。
艺术家运用修辞艺术获得对生存肯定的幸福,却也因此而更加痛苦,因为艺术家始终没有办法逃脱修辞本身的欺诈性。而艺术的智慧就在于它运用一系列的修辞,不断将原来被虚构的移置于其中。
这样一来,虚构导致的自我毁灭性,也被置于不断建构的真实与真实的毁灭之间,修辞手段的不断重复成为解救的策略。权力意志通过艺术以修辞强化修辞的手段,将欺骗的意志在不断制造的假象权力中被肯定,使我们获得荷马史诗的爽朗大笑。
艺术家将整个世界当成是外观的世界,不受既定社会规约或道德风俗的限制,追求一种情感的自由轻松状态,快乐的表达生命生成瞬间迸发的意义。权力意志就是这样伟大的艺术品,每时每刻肯定自身的崇高与生成。
尼采后期语言思想超出修辞本义的范围,关注修辞手段本身的阐释与评价,我们对客观世界的认识,不过是主体自身内在经验的感知,内在经验凭借语言表达自己的理解。
客观世界对主体而言,不外乎是虚构意义上的存在,如文学艺术以自身的修辞力量,阐释事物,并赋予事物价值。现实的真实在文学艺术中遭到毁灭,但修辞虚构的谎言又是人们得以幸存的重要前提,于是人们信仰修辞虚构的一切,并从中获得真实的快乐。
但是为避免我们因修辞本身的欺骗性,而再度陷进虚无的存在感之中,只能让文学艺术成为最高谎言的权力,让修辞手段在循环往复中进行到底,如此修辞虚构的意义将遭遇毁灭之际,总是被后面修辞建构的真实所移置。每一个意志通过阐释表达自己对外在之物认知的权力,通过阐释艺术把握生命每时每刻的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