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是最需要智慧的领域,可是,我们如果细加考察,就可以看到,许多谈论教育者,却充斥着反智论调,而鼓吹这些反智论调的人,还有不少是具有很多影响力的专家学者,这是特别需要警惕的事。
比如,现在人们耳熟能详的一个说法:如果不幸福,分数有什么用?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反智论调。
因为分数,特别是高考分数,直接影响到一个人的人生前途和命运,自然会引发激烈的竞争,激烈的竞争,已经导致教育的严重内卷。教育竞争过于激烈,引起普遍的教育焦虑,学生和家长都被卷入其中,成为一个严重的社会问题。
1998年修订的《新华字典》关于冒号的例句:张华考上了北京大学,李萍进了中等技术学校,我在百货公司当售货员:我们都有光明的前途。现在看来,这就是编字典的人挖空心思制造的黑色幽默,你能确定,这不是对售货员的讽刺么?售货员有光明的前途,你家孩子怎么不去干?
只是,想考进北京大学,又谈何容易?况且,名牌大学的招生指标,每年就这么多,大家都争着要考名校,最后还是只有极少数能考进。轰轰烈烈的教育内卷,已经到了让人头痛的地步。
于是,有人站出来振臂高呼:如果不幸福,分数有什么用?众人一听,如梦方醒,这简直就是智者之言啊。看看那些为孩子分数而失眠的父母,看看那些为分数而跳楼的学生,分数不是把人给绑架了么?如果不幸福,分数有什么用?还有什么比人生幸福更重要的呢?追求分数,不是舍本逐末么?
骗子都有骗人的技巧,反智的骗子,当然更需要技巧。如果不幸福,分数有什么用?关键在“如果”二字,而且这个“如果”还挑起了“幸福”与“分数”的对立。
如果不幸福,分数有什么用?其实,我们可以将任何的美好追求,都代入到“分数”这个地方。如果不幸福,赚钱有什么用?如果不幸福,吃饭有什么用?而事实上呢,如果没有钱,极度贫穷,会让你很不幸福。如果没饭吃,极度饥饿,会让你根本不想幸福的事。学生的分数也是这样,分数怎么会跟幸福对立起来呢?
分数低,并不会带来幸福,且不说,分数太低,将来进入社会后只能到工地搬砖,人生不会幸福到哪去,就是在学校读书的时候,我们可以观察到,那些分数很低的学生,他们在学习的过程中,很难体验到成功感,也很难建立自信心,况且,因为分数低还容易受到同学的歧视和排挤,因此难有快乐幸福可言。反之,那些分数高的同学,将来进入到好大学,可以为自己的幸福人生打下良好的基础,在上学读书的时候,提高学习成绩的过程,也并不是与痛苦相伴,也就是说,在争取好的分数的过程中,同样可以体验到学习的乐趣,可以获得良好的体验。再者说,又有几个真正的学霸,会觉得学习是一件很苦很累的事?恰好相反,那些分数不高的同学,还真是学得很苦学得很累,以致于产生厌学情绪,视上学为畏途。
如果不幸福,分数有什么用?这句话的实质,就是错误地将幸福与分数对立起来。当然,这句话对于分数不高的同学及其家长来说,容易引起他们的共鸣,让他们产生幻觉,以为现在分数不高,将来会有幸福的人生。对于苦苦追求分数却不能提高学习成绩的学生及家长来说,这种带有极大麻醉作用的幻觉,实在是太美妙不过了。对于将来是不是真有人生幸福,难度你还能指望骗子会对你的人生前途负责?
如果不幸福,分数有什么用?这句话,对社会进步而言,最大的问题是反智。如果将幸福与分数对立起来,不就是说,无知弱智者是最幸福的么?
孟子有言:“贤者以其昭昭使人昭昭,今以其昏昏使人昭昭。”如果不幸福,分数有什么用?如此荒唐的扯蛋,竟然还能在教育界流行,真是活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