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关县桐峪镇中心小学教师巩贝贝
两场秋雨过后,校园里的梧桐树偷偷换了衣裳,一阵风吹过,红的、黄的、绿的,一片又一片的,摇曳着飘到教学楼前。学生小心翼翼地捡起最漂亮的一片,悄悄地夹在了我的书里。这熟悉的一幕,同样发生在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我托银杏叶寄着对李老师的祝福,是他,让我们点燃希望;是他,让我们拥有理想。
我的家乡在商洛,商洛是山的世界,山山相拥,连绵不断。我家就坐落在众山之中的某一座山脚下。总觉得门前的那座山,是我今生见过的最大的一座山。小时候,我不知道太阳东升西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知道它爬过门前的那座山,就代表着天亮了。
小时候我和弟弟有着同一个梦:如果能把这座山凿开该多好啊,我们要在它的肚子里开个小孔,不管是走过去还是坐车过去,我想都应该会省好多时间,少跨好多步子吧。
房子后面也是山,记忆里它们却并不高峻。憋一口气,可以和弟弟跑好远,一碗饭的功夫,我们便可以跑到山顶。或许是因为房后的山被开垦,有了形形色色的作物,所以才失去了它原有的挺拔。
村子里有一条南北走向的路,是一条弯中带直的小石子路,路面不甚宽广,但足以让一辆摩托车和一辆农用车,毫无顾虑地齐头并进。抬头向南北望去,一眼到头,路的南端,北末,尽涌入了严严实实的山体里。
我是望着山,在大山的怀抱里长大的孩子。
村子距离城镇很远。一条山沟里就一所学校,老师们周一早上从家里来,周五放学才能回家,周内在学校自己搭锅做饭,很是辛苦。
记得小时候常常换老师,最多的时候一学期换了3个老师。后来才知道,那些老师忍受不了条件的艰苦就回城了。直到遇见了李斌老师,他是我们心中的一束光,是他让我们的学习和生活都稳定了下来。
李老师带我的时候近50岁,那时我上三年级,他是我们所有考试科目的老师,在他的眼里我们都是他的孩子。农村孩子没有早餐,早上上课要是谁饿了,他就把自己从家里带的馒头给学生吃;要是哪个同学发烧了,他就把自己的感冒药给学生喝;有一次我和班上3名学生中午没有回家吃饭,他知道后给其中一名男生掏了一元五角钱,让去给我们买方便面吃。回来后他亲自烧水为我们泡面,还盯着我们吃,惹得我们一个个热泪盈眶。他就是这样一个很慈祥、温暖的人,但有时他也非常严厉。
记得有一次,上学路上我见路边山坡上的野菊花开得正盛,便想摘一束给李老师装饰桌子用。于是逃课去学校附近的山上采野菊花。见我没按时到校,李老师焦急地托人去寻我,被抓回去后,李老师非常生气,用教棍狠狠地打了我的手,还罚我站了一节课。课后,李老师将我叫到办公室语重心长地说:“一定要好好学习,只有好好学习才能走出大山,要用知识改变命运。”
放学后,我将自己摘的野菊花送给李老师,李老师却说:“你的安全更重要,从小树立远大理想,好好学习,好成绩就是对老师最好的回报。”从此,我便一直谨记他的教诲。
小学毕业时,遗憾的是没能和李老师留影。于是,我便摘了操场一角的银杏叶,写上了祝福赠给李老师。分别时,李老师说以后的每一天,我们都会比之前好,每一个人以后都会有出息……后来,听说他一直在农村坚守到退休。
从此,我便立志长大后要成为跟他一样的人,用爱去温暖学生,做农村孩子学习上的引路人、照明灯。于是,大学毕业后,我便报了特岗招聘,来到了潼关县桐峪镇中心小学这个有爱的大家庭,圆了我儿时的梦想。
如今,走在回家的路上,宽大的水泥路替代了当初弯曲窄小的石子路,农用车被小汽车取代了,当初的那群孩子也已长大成才。可是这条路上,却再也见不到李老师了。那有什么要紧的,我们就是“李老师”,走在他曾经走过的路上,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