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伊始，文旅市场首先迎来爆发式回弹，文化和旅游部数据显示，今年春节期间，全国国内旅游出游3.08亿人次，同比增长23.1%，恢复至2019年同期的88.6%。随着防疫政策的放松，各行各业迈入复苏进行时，处于节点上的2023年被寄托了诸多期盼。
教培行业是否也如此？过去三年，教培行业和从业者在行业起伏和疫情冲击下求变、求新，2023年已开启，转型中的教培企业走到哪一步？教培行业今年会遇到哪些新机遇？恰逢开年之时，南都记者采访了四位教培行业从业者，谈谈对2023年的展望。在他们眼中，复苏的迹象或来自过年期间肆意绽放的烟花，抑或是道路上的车水马龙。对于行业的发展，他们认为，K12教培的监管将长期存在，转型的步伐更进一步，课后服务、营地研学和职业教育将迎新增长，留学行业在恢复的同时也将面临更激烈的竞争……
K12教培监管依旧职业教育步伐猛进
今年春节，多鲸资本创始合伙人姚玉飞在云南大理过了个热闹年。“就跟全国人民围观的一样，一半的人去了云南，一半的人去了三亚。”他认为，从春节的出行和消费来看，酒店、餐饮等行业正在逐步恢复，但同时他也提到，“完全恢复还谈不上。”
作为教育行业投行机构的创始合伙人，姚玉飞对教培行业的2022年做了这样的总结：K12教育机构转型方向日渐清晰，职业教育机构内生增长确定性较强。
对于2023年，他表示，“难以预估的因素非常多。”去年是“双减”落地一周年，教培行业破而后立，今年仍会在探索中前行。
关于教培行业的讨论，K12依旧是大热门。姚玉飞提到，“双减”持续一年多来，到这个阶段可能会有一定程度上的放松，但长期的监管和规范还是会存在的。培训需求依旧广泛存在，之前融资多、经营良好的头部公司经历这一轮洗牌后，也找到了教育智能硬件、短视频引流、内容输出服务、进校业务等替代传统培训的业务，还有一部分公司，如好未来、高途、思考乐等受新东方在线成功转型影响，推出了自身的直播电商品牌。部分教培行业老师也在短视频平台、视频号、小红书等平台成功转型，通过家庭教育或知识付费课程成功转型，成为流量达人。“实际上活得还不错的这类公司还是蛮多的。”他认为，在普职分流的背景下，只要选拔机制没有发生大的变化，教培的需求还会存在并将长期存在。
新政改变K12学科类培训行业的同时也催生了不少新需求和新产品。三点半课堂已在全国快速落地，各地也出现了对第三方教育服务机构的需要。姚玉飞预测，新的一年，课后服务领域还将会崛起一批公司，三岁以下的托管服务也将迎来增长。伴随着防疫政策的调整，以户外实践为主的营地教育今年将在素质教育领域复苏，国际游学也将会迎来新一波的增长。
2023年，职业教育成为整个教育培训行业备受期待的赛道，姚玉飞介绍，“双减”前，多鲸做的是整个教育行业的服务和投融资，“双减”后，多鲸则把更多精力集中于职业教育。从2022年6月起，姚玉飞基本上每周都会在视频号主持“多鲸三人行”的直播对话，和教育行业从业者探讨当下热点，职教是其中一大主题。
在政策东风与市场需求的交织下，产教融合逐步升级，资本也在职业教育找到更多可能性。他认为，职教高考和职业大学、高职“双高”计划等将为职业教育公司创造新的机会，同样也会利于当前的高校系上市企业。
职业教育机构也将不断以产业思路进行投资、并购布局，且步伐猛进。职教类、港股高教类、国企上市公司、新三板头部公司会通过孵化延伸、独立业务部门做大、收并购等形式布局非学历职业教育，如在线职业教育、招聘等项目，将业务链条扩大至就业服务、职业培训及实习实训等。姚玉飞提到，参考中国目前的高等教育毛入学率的日渐提高，以及产业未来数字化转型的需求日益增多，技术发展以及消费需求的不断提升，更多新职业、新行业都在不断地衍生和发展，未来15年将是职业教育的黄金时代。
网校老师转型主播，在混乱中找到方向
时隔三年，老皮终于在这个春节踏上回老家武汉过年归途，这是他2023年的一大变化。回到老家的老皮感受到整个城市正在恢复活力，对于他自己而言，今年则是在混乱中逐渐找到方向：从拥有近十年教龄的老师到新人主播，角色的变化给新的一年抹上更多未知的色彩。
2022年7月，作为好未来旗下学而思网校老师，老皮开始兼职学家优品带货主播，到10月份成为全职主播。在教培企业转型的大潮中，直播带货成为炙手可热的选择，曾经的教培巨头好未来也在摸索，2022年11月7日，好未来正式发布全品类抖音电商直播间“学家优品”。
阵痛似乎是转型的必经之路。过往的教学经历让他在分享知识和直播带货两边反复横跳，同样是传递信息，但上课和带货的受众及输出方式也大有不同。与此同时，网络舆论、业务指标压力等也让他经常陷入迷茫和混乱。老皮知道，找到自己的定位，适应新的场景和新的受众是当务之急。“我是能够接受，沉得下来去做好转型的。”
成为主播的老皮每月上播70～80小时，黄金时段，他全力卖货，非黄金时段，他尝试着多样的带货方式。有休息时间时，他也抓紧思考如何准备、复盘，增加体验，不断“充电”
老皮（左）在直播间。
随着防疫政策的放松，物流各方面渐次恢复，这也让主播老皮能放下对“发不发得了货”的顾虑，更放心去做好自己的直播间，逐渐找到传递知识与带货的平衡。“抖音从来不缺能好好卖货的直播间，直播间也从来不缺一个能给大家推荐产品的主播。主播传递的价值和情感，让用户产生共鸣，这是他们继续选择我们的原因。”
作为一名新人主播，老皮在不断成长，在直播带货这条道路上，学家优品也逐渐摸索出乡村振兴和国潮两大发力点。“我们想深挖中国各地的好东西，用上学而思对内容的钻研和在调研上的优势，让大家看到中国山水每一个角落的精彩。把属于学而思的品质传递给更多人。”新的一年，老皮希望能和学家优品一起踏实前进，他还说到，“不管是国家，我的故乡，我身边的人，还是我自己，都在重新点燃对生活的希望。期待在接下来的一年能有更多一样的地方。”
学历提升产教融合业务将迎来新机遇
“今年春节就是在满怀信心中伴随着烟花度过的。大家的心态放松下来了，没有那么紧绷着。”中公教育教育职教事业部总经理孟桢楠说道。职教公司上市、主管部门相关政策密集出台、各地积极推进产教融合试点城市建设、新年伊始，河南宣布新设9所职业高校……2023年的开端让孟桢楠对这一年的走势持乐观态度。
回顾2022年，孟桢楠总结，中公职教事业部基本上把全生命周期解决方案的商业模式跑通了，合作院校近20家。2023年的主要任务则是在可能布局的省份进行大面积复制，2021年12月，中公在原先ToB的产教融合业务基础上，成立职业教育事业部，主要发力校企合作、产教融合方面，“我们整体的业务逻辑是做高校的全产业链解决方案。”
2023年1月13日，孟桢楠在中公职教事业部年度总结会议上做部门全年工作总结。
靠公职培训起家，中公已经成为这一赛道的龙头企业，在现阶段，探索新职业培训和校企合作、产教融合等似乎也在寻找新增长点，同时试图打破“公考培训机构”的单一形象。“我觉得集团公司可能都会面临这个阶段。靠一个业务起家后，你可能要孵化更多新赛道的业务，整体的事业群布局才会更加均衡。”
对于2023年的职教赛道，孟桢楠认为，学历提升会有可观的商业机会。“很长一段时间，大家都认为职业教育是低层次教育，或是戴着有色眼镜去看待。新《职教法》发布至今，中间密集出台了非常多文件，核心指向是职业教育是与普通教育具有同等重要地位的教育类型，职业教育学历要去做对等化，职教本科也打通了职校生的升学路径。这对行业来说是个机会。”
另一个机会则在于产教融合，孟桢楠表示，很多公司的产教融合都停留在浅融合阶段。2022年则是分水岭，新《职教法》出台后，产教融合将迎来淘汰更新、整体升级的局面，“去年很多地方就涌现出多种新型的产教融合形式，而且结合得非常紧密。所以产教融合将进一步融入区域经济发展，贯穿职业教育人才的全生命周期过程。”除此之外，教育出海、教育智能硬件和教育信息化的二次升级也是孟桢楠在2023年较为看好的领域。
2023年，“复苏”成为各行各业的期望和热议话题，孟桢楠也有所感，“主管部门的政策引导让大家觉得复苏来得更实际，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同时，友商、客户在新一年的表现也让我们看到，大家是真的动起来。方方面面渗透出来的这种感觉让我们觉得是非常有信心的。”
低龄化留学将出现增长行业竞争更激烈
“小孩终于可以回去上学了！”接受采访当天正是广州中小学新学期开学的日子，作为一名五年级学生的妈妈，刘湘的激动溢于言表。“大家的生活、工作基本上可以回到正轨上来。”
刘湘是启德教育集团留学事业部副总裁兼南一区总经理，疫情三年给出国留学行业带来不小的冲击，她也目睹了不少同行机构的倒闭和离场。2020因为疫情，留学行业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在2023年的起始，启德已明显感觉到市场带动的业绩提升，上门咨询的学生及家庭明显增多，刘湘相信，整个行业都将引来新的一轮增长。
刘湘告诉记者，过去三年，不止于疫情，出行安全、国际关系、留学理念和出发点等的变化都在改变出国留学形势。英国、中国香港申请数激增，批签数达历史峰值，作为中国留学生最大意向留学国家的美国，2022年批签量则不到历史峰值的三分之一。中国学生对名校更加渴望的市场需求也在改变行业风向。
随着出入境政策放宽，刘湘预测，低龄学生将在今年出现一定增长。“去年下半年已经开始感受到，低龄学生的咨询量在上升。”同时，几乎停摆了三年的“微留学”也即海外游学也将得到恢复。刘湘认为，相比之下，新一年，意向留学家庭选择教育模式和目的地的自由度更大。
除夕夜，刘湘拍下热闹的花街盛况。
家长和学生对服务要求的大幅提升也是刘湘在这三年来的一大体会。“其中一个因素可能是大家在金钱开支方面更加慎重了，希望物超所值，选择也更加谨慎。”她认为客户对服务的要求只会越来越高，这无疑给他们的工作带来挑战。
刘湘介绍，作为应对，启德进一步优化客户服务体系，关注疫情后涌现的客户新需求，结合新市场形势更新培训，提高服务效能。
“好在疫情好转，心思能更多放在怎么帮客户做好服务，拿出更好的结果。对我们来说，也是一种减负。”刘湘说道，2023年，启德将继续升级服务，结合新的国内升学需求，把出国留学的提前规划理念拓展到国内，其中一个具体动作就是推出针对普高生的高考志愿规划服务。近两年，海外博士申请人量倍增，2020年启德成立全球博士申请中心，着力开展博士申请业务，也是2023年的重点。
刘湘预测，今年将出现一定市场增量，行业的竞争也会更加激烈。“在疫情下坚持下来的各大机构再次抢占市场，同时专注于某一领域的工作室也重新活跃，都预示着今年行业将进入较为激烈的新一轮竞争。”
“我觉得现阶段整个环境处于乍暖还寒的状态，还不到真正的转折点，大家都欢欣鼓舞，而过程可能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容易。但对未来抱有期待，这个状态就很不一样。”
采写：南都记者李梓毅实习生胡欣妍
图片：受访者提供
制图：何欣
